在得到博士给予的漆黑的真相后,他越发确认危险的从来不是知识,而是知识背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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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慈树王看向纳西妲。
纳西妲望着两人。
太残酷了……荧能感觉到纳西妲此刻的纠结和无助,一边是抹去大慈树王,一边是请姜逸施展那残酷的“奇迹”。
“纳西妲……”姜逸蹲下身子,“没关系的,纳西妲。今天的我们,只是来说服大慈树王的……”
就像一种延迟的审判,给人一种侥幸的慰藉。
纳西妲宁愿遭遇着这份欺骗。
“在我看来……”她低着头,“世上可以感受到的一切,可以认知的一切,在人们身上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知识。是知识,就一定可以被了解。但唯独命运……”
“在人们身上还未发生的事,始终在牵动着我的好奇心。所以,‘命运’才是终极的知识。无法解读的知识。”
姜逸补充,询问大慈树王:“须弥子民的智慧,清除禁忌知识的本质力量是什么?”
“命运?”大慈树王咀嚼着纳西妲已经给出的答案。
姜逸颔首:“没错,唯有命运才能对抗命运。”
“我认为须弥子民的智慧,众生的梦境,活的记忆,是众生生的命运。”
“而禁忌知识的背后,是‘死’的记忆,是形而上的‘厄运’,是宇宙最终的‘生者必灭’的概念法则。”
“生的命运将‘灭’的命运驱散,就是清除。”
“提瓦特的虚假之天,是巨大的命运系统,因此在这份命运系统和宇宙的命运冲突后,世界开始不断的‘排异’它,由此使得世界产生了种种不好的‘症状’。”
“放任禁忌知识,也就是‘生者必灭’的法则继续污染,侵蚀,世界树,整个提瓦特都会分崩离析。”
“这份‘终焉命运的位格’在宇宙所有存在,所有星球的位格之上,所以不可解析,不可违逆。”
“这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禁忌知识的知识是沾染了这份最终命运的文明,残留下的知识,来自于宇宙其他文明的知识,而知识中代表的命运,是我们无法了解的‘真相’。”
“使人疯狂的,是知识中和坎瑞亚灾变般,末日的赤红天空,知识失控,众生灭亡残留下的意念。”
“那份对‘死’,对‘灭’的恐惧,那份‘死’的低语。”
“众生的疯狂、绝望、苦痛、无尽汇聚,扭曲了本来正常的知识,使得人在读取知识前,先一步接触命运和他们的狂乱。”
大慈树王带着欣赏:“布耶尔,‘命运才是终极的知识’真是不错的想法,我很认可。”
“但森林王,就算你读取了部分禁忌知识,也无法确认你这份结论是否完全正确,对吗?”
姜逸无法反驳。
因为他此刻其实也无法确认这结论是自己吸收漆黑之力后,发疯的臆想,还是真正得出的“真理”。
“禁忌知识和其他文明的灭亡记忆,和宇宙最终的法则命运有关的话,你知道,承载禁忌知识的你,还承载着这一份……最终命运吧!”大慈树王道,“世界对于婴儿是未知的,那么宇宙最深处的法则对于渺小星球上的我们,确实也算是一种未知。”
“我们认识的宇宙就真的是宇宙吗?会不会只是关押小蚂蚁的盒子?我们认识的终焉法则真的是法则吗?会不会只是某个伟大存在的力量?”
“因此,最终的命运追逐着生命?又不被生命理解?”
大慈树王说着叫荧和派蒙毛骨悚然的结论。
“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能和你们进行这样一番交谈。”大慈树王再次抚摸掉纳西妲眼中的湿润,“就如你期待着见到我一样,我也一直期待着见到你。”
“从折下世界树的枝,创造你的一刻起,我就期待着能这样与你对话。”
“你找到了属于你的森林王。”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我并不具备的意志,它所导向的未来,是只属于你的命运。”
姜逸沉默。
身上散发着污染和不祥,了解知识,也不等于可以减少痛苦,减少污染,因为痛苦和污染,都来自于被附加的不祥命运。
大慈树王伸手触碰姜逸。
“这份痛苦和命运,以你的身份本来是不必要承受的,你可以有更加平安的未来……”她缓解着姜逸的痛苦。
明明她自己也忍受着同样可怕的体验。
“我的存在,我的感受,并不重要。”
“将我从世界树中抹去吧……只要我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我的命运,我承载的一切污染,也会从来没有存在过……这片世界上。”
是的!
以遗忘对抗记忆,以消除对抗命运。
如此终结禁忌知识的侵蚀。
就算是宇宙的终焉法则真的投来了目光,也会被她斩断。
纳西妲捂住胸口摇头。
“……等等,不对……这样不对……!”
“人们是那么的爱戴你,大家一直一直都在怀念你,我……我也……不想忘记你……”
“怎么可以……这样忘记……”
她无法接受。
大慈树王依然温柔:“有什么不对呢?”
“我想,就算你们给予的答案,提瓦特的众生也是会遗忘我的吧!”
“不然,禁忌知识无法从世界树消除。”
纳西妲带着倔强,向前:“但是那样,至少姜逸和荧记得你,并且你的意识不会消失,而是会活在姜逸创造的世界之中。未来或许有机会……”
这是荧和派蒙第一次了解到纳西妲和姜逸的真正计划。
以前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测。
原来,姜逸真的准备拯救大慈树王。
大慈树王叹了口气。
一个悖论,她……永远也无法“消除”她自己。所以,她只能求助于外界,自己的轮回转世。
“不要这么伤心了,布耶尔。”
“好好为你的森林王考虑吧!你在用你好友的牺牲,来换取我意识留存的希望?这样……真的可以吗?”
“真的没有隐患吗?”
大慈树王的声音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所以越发残酷、残忍。
“你们……”派蒙慌乱,又焦虑地看着这一幕。
第一次嫌弃自己笨,找不出一个不叫眼前三人为难的办法。
荧指甲深入手中,一言不发。
她生气,生气姜逸和纳西妲从来不把这些真正的计划告诉她。
叫她来此见证,只是为了见证谁先被遗忘,谁先做出牺牲吗?
就算已经明白……从世界树上抹除大慈树王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很久以前,钟离所说的记忆或许也会欺骗于人……提瓦特历史需要她的见证,成为了现实。
世界树似乎有那……更改过去历史的力量。
唯有提瓦特之外的生命有可能幸免。
“世界外的力量既然存在,那么,还有比这更大的隐患吗?提瓦特终有一天会……和星空与深渊相遇的。我做的牺牲,比起您,不足挂齿。至少,我不会被众人遗忘。”姜逸平静开口。
“我打破了提瓦特诸多不可违逆的命运,我相信此刻和今后,依然可如此。”
大慈树王莞尔。
“很好的信心,可你身上的伤,让你的话语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她当然没有在讽刺姜逸,此刻只是为了驳倒他的结论罢了。
姜逸正要再说。
纳西妲双手拦住了他和大慈树王的前方。
大慈树王意外地看着纳西妲。
“你相信我会成为比你更加伟大的神明,那么在今天,在此刻……我就要迈在伟大的路上。”
“我要救下你,救下这个世界,救下森林王……”
“我们要拯救好多好多,一起如歌声汇聚一般,去看未来。”
“我不会成为你!”
“所以……”
纳西妲还在哭,但声音前所未有的决然。
“我要反驳你的意志,反驳你的答案。”
“如果只是为了看你消失,被我们遗忘,那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终于将心中酝酿已久的“叛逆”说出,她反而不再有压力。
大慈树王笑道:“让一个即将走向未来的国度,去在未来记住一个名字,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看出在姜逸和纳西妲的梦想中,未来甚至有自己的位置。
人们会遗忘,然后会再次记起。
记得她,不记得禁忌知识。
“重要。牺牲者,自当被后人铭记。如果连功绩都能被遗忘,如何引导众生向善呢?”姜逸替纳西妲开口。
“不论是大义,还是我的私心,我也不想要你的离去。”纳西妲道,“如果我放弃了,才是对不起姜逸的牺牲,姜逸为我争取而来的时间。”
“我梦到过没有姜逸存在的命运轨迹,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到你的面前,那么在我完全理解这一切之时,时间必然所剩无几。”
“要怎么样才能完全消除‘禁忌知识’对世界树的威胁呢?在你给出答案后,我不会有时间进行思考。常年累积的学识,也无法给出丝毫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
大慈树王看着纳西妲的认真。
“我们相遇的时间过于短暂,在擦肩的一瞬,你连反驳的机会都不会留给我。”
“我一定会想要提出不同的意见,但我面对我仰慕的大慈树王,没有勇气,没有决心,没有办法,在那个瞬间开口。”
“我会怀疑自己的智慧,自己的决断,是否能比得上你!”
大慈树王颔首:“我确实会这么做……不必叫你纠结,不必叫你犹豫。”
“但,布耶尔,只是话语的话,并不能缔造奇迹。”
“森林王为你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可你也没有寻找到其他答案啊?你口中的答案,是他给出的。”
“面对他的牺牲,你和面对我的牺牲,无法反驳时,一模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