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托着下巴,漆黑的灾厄无疑是熟悉的词,不出所料又是五百年前的那件事情。
“但受她在各处布下的结界保护的人们有许多。虽然单纯继承了‘记忆’的我实在不应有此僭越之意,但我也为这份记忆感到骄傲。”花散里抬头,就算面具的遮掩,也可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神态上的荣耀。
“我不是她的眷属,不是天狐,不是地狐。”
她看向大地,“吞食她的灾厄最终被斩落,而她的思念与记忆也回到了鸣神岛的大地中。”
花散里叹息一声,“几位在施行‘神樱大祓’的过程中,斩落了不少‘落武者’。”
派蒙回想那些幽灵一般的武士,很可怕呢。
“那些妖物是污秽凝聚而成的。而这些妖物的形态,通常都会由时代的思念、记忆左右。”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几位能坦诚告诉我。如今的稻妻,难道说,笼罩在战火之中吗?”花散里问出心中的疑问。
“这个问题!”若是在废除“眼狩令”前,派蒙一定不敢回答,但现在,她嚣张叉腰,“稻妻之前确实有战火,但都被我们和姜逸解决了,现在是……嗯!应该是和平时间吧!”
“毕竟,幕府和海只岛虽然不对付,但也没什么理由打仗了。”她有点犹豫。
荧简明扼要地把具体的事情告诉花散里。
“原来是这么吗?雷电将军大人……”花散里终于明白了,“还有绀田村居民的议论,姜逸大人的伟业,那天……让我觉得天地破碎的战斗……这是一切的缘由吗?”
“怪不得,怪不得……”她并不能随意行动,只能依附根须活动,加上身体原因、不必要和普通人交流,所以对外面的局势一知半解。
但当荧对她说,净化雷樱树根时,被逼出来的妖物是“落武者”的那天,她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
不过,只要“她”……狐斋宫的记忆走在自己坚信的路途上就好……所以没有深究。
只是感慨这位白衣男子身上力量的浩瀚。
“……言归正传。我……我‘花散里’,是‘狐斋宫’大人的记忆,凝聚而成的污秽。”
花散里等待着荧和派蒙的裁决。
说的时候紧张,但说完后,反而释然了。
“姜逸大人,以您的眼光,在我们见面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污秽了吧!仙人正统传承者,媲美神明的人,所以……才在那天,问我那句话。”花散里面朝姜逸。
“嗯!”姜逸点头,“那么你的答案呢!如今,可相信我,能否让白云留驻?”
派蒙听到花散里的话,神色震惊,“怎么会这样……”
荧面色平静:“原来如此,我之前也隐约察觉了……”
“嗯?”派蒙声音卡壳,“所以你们两个又都瞒着我!”
她好伤心。
荧怎么这样。
“不过,姜逸,你的话的意思是?”派蒙思索,“白云留驻?”
姜逸望着花散里,等待对方的回答。
“……”花散里看着地面。
她该如何呢?
花散里手藏在巫女袖中,用一种悲伤淡漠的语气说道:“此前无法与诸位一同行动、战斗,真的非常抱歉。”
“因为我本身即是污物,所以无法净化其余的邪秽妖物。”
她转过身,背对众人。
“狐斋宫的记忆非常强大,所以即使是漆黑的灾厄,也没能将其完全消解。灾厄被击败后,它本身作为炽烈的污秽,流入了大地。”
“于是,我诞生了。”
姜逸盯着花散里的背影。
荧想到一件事:“如果‘狐斋宫’身边有我……那句话!”
“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花散里带着期盼,带着复杂的情感,“如果‘狐斋宫’的身边曾经有您这样的人,或者姜逸大人这样的人,或许她就能活下来了。”
“倘若她有机会与您相识,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呢。”
她对自己有点痛恨,甚至痛苦。
此刻的她,就跟窃据了狐斋宫的生命一样,窃取了狐斋宫的无需死亡的生机一样,那美好的期望和命运一样。
她害怕,甚至恐惧。
声音颤抖。
“但念及此,我又不禁自私地想……”
“如果,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也不会以这种方式,继承她的记忆而诞生,并在最后与诸位相遇了。”
姜逸读到了花散里的情绪,瞬间默然。
真是……稻妻风格的……思维方式呢。
你的自责……你不必自责的。
在战争中,在某些必要之刻,生灵可战胜求生的欲望,这是值得敬佩的意志。
但如今……不一样了。
求生,是生灵的本能。
你有活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