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澈力度适中,一下一下揉捏得极为舒服,景丰帝不禁眯起了眼睛,心中十分熨帖:“澈儿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你从小就这般贴心,不枉朕偏疼你这么多年。”
“都说帝王家多薄情寡义,别的皇子公主,见到朕都战战兢兢,好像朕是什么洪水猛兽。惟有你,是真心把朕当父亲看待,你才是朕真正的儿子啊……”
李晋澈闻言心头微动,连忙垂下视线掩盖眸中的异色,不动声色地道:“……那皇长兄呢?皇长兄是宗室首嗣,父皇的第一个孩子,若要论君臣父子,从继承的角度来说,恐怕他才是大臣们眼中您唯一的儿子。”
景丰帝神情恍惚,说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他是朝廷的太子,不是朕的儿子,他和你不一样……”
半晌,他慢慢回神,爱怜地抚摸上李晋澈的侧脸:“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澈儿,你才是朕心中真正的儿子……为父自然希望你过得好,安乐顺遂一生……”
景丰帝摸着李晋澈的脸,像一个平凡的父亲那样,表情平和而慈祥,轻声道:“澈儿,等过了年,你便到江东去就藩吧。”
正沉浸在温情中的李晋澈倏地睁开眼,不可置信看向景丰帝,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父皇,您方才说什么?”
景丰帝平静地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眸中映出他自己的身影,死亡宣告般地又重复了一遍:“朕说——等除夕过后,你便到江东去就藩,将来朕百年之后,你也不必回来奔丧。”
李晋澈好似被五雷轰顶了一般,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宛若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几乎是顷刻间,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好半天才从喉咙里蹦出字:“……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景丰帝的面色仍是方才的平静,“朕封你为吴王,身为亲王,你早该离开京城,到自己的封地去就藩,如今也是时候了。”
李晋澈慌得厉害,语无伦次道:“可……可京中还要很多宗室王公,他们也不是非要就藩……譬如皇叔,赵王殿下,他不也是一直待在京城,没有去封地就藩吗?”
景丰帝静了一瞬,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和你皇叔也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
李晋澈忽然发起怒来,抓狂道:“他们是宗室,我也是宗室,父皇那么多儿子,都可以好好地待在京城,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要离京就藩,凭什么!”
景丰帝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着景丰帝那双凉薄的眸子,李晋澈顿时想通了什么,心中悲哀之余,又感到一阵讽刺:“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哂然一笑:“父皇是觉得我待京城,会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所以便要将我远远地支出去,好叫皇长兄将来顺利继承大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