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裕却道:“就是要趁你们都在,不然我还不喝呢。过两天我便要走了,今日就让我尽一回兴吧。”
闻言,众人脸色一变:“走?您要去哪?”
“自然是要回鹿溪书院。”徐承裕给自己斟了杯酒,不紧不慢地道,“本来殿试结束后就该走的,为了看着你俩成亲,这才拖到了今日。如今书华的终身大事已了,我也该回去了。”
顾云霁始料未及,顿时有些心慌:“……老师,您就一个人,回去干什么呢?不如辞了山长的职务,留在京城陪我们吧。”
徐书华自小跟着徐承裕长大,一想到要就此离开他,心底便涌上一股浓浓的不舍:“爹爹,您这么大年纪了,从前有我陪着您一起,尚且还好些。如今您只有一个人,京城到杭州府山高水远的,路上出点意外怎么办?”
徐书景也附和道:“父亲,您自从致仕之后就去了鹿溪书院,教了足足有**年的书,怎么也该够了。现在我与书华都已成家立业,您就该歇下来,留在京城颐养天年啊。”
面对众人的劝阻,徐承裕不为所动,坚持道:“就是因为你与书华都已成家立业,我才能放心离开。教书育人是百年基业,我徐承裕活了大半辈子,就想趁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去尽一点残烛之光。”
徐承裕但凡拿定主意,向来是谁也劝不了。徐书华没办法,只好退一步:“您若实在要走也行,但至少多留些时日吧?我才刚成亲,不如等过完了中秋,您再离开京城?”
徐承裕摇摇头:“不了,我回去得已经够晚了,这几个月书院全靠陈河撑着,若再拖下去,书院里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本来是欢欢喜喜的回门团圆,却乍然得知了这么个消息,众人一时心情沉重,连吃饭也没了胃口。
徐承裕见状挑了挑眉毛:“都垂头丧气地做什么?我是去教书,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以后每遇节假,我照样还是要回京城啊。何况鹿溪书院三年便要闭一次院,一闭就是大半年,这难道还不够咱们见面的?”
“再说了,我过两日就要离京,这走之前的最后一顿团圆饭,你们想要吃得不欢而散吗?”
这话很有效果,众人立刻抬头,强打起精神做出轻松愉悦的样子。顾云霁更是主动给自己倒了杯酒,举到徐承裕面前道:“老师,我敬您。”
“好。”徐承裕当即跟他碰了杯,随后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徐承裕不由得也被勾起了离别的愁绪来,怅然叹息一声:“云霁啊,你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将你引上科举,看着你高中金榜。但之后的路你得自己走,老师帮不了你了。”
顾云霁心头一片酸胀,忍着眼眶的涩意道:“老师您说什么呢,您已经教了我够多了,后面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不管您今后去哪,身居何职,您都是我一辈子的老师……”
说着说着,顾云霁只觉喉头发堵,已是说不下去了,索性又给杯中倒满酒,大声道:“总之,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给师门增光添彩,您只管等着看吧!”
徐承裕大笑一声:“好!我等着那一天!”
随后‘叮’一声,二人举杯相碰,齐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