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安国公的一贯风格,既然田赋要收了,商税同样逃不掉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作为在场最大的地主徐家并没有想象中反应那么激烈,因为徐炎林明白,一旦安国军站稳脚跟,再想免税是不可能的了,这也是江南权贵们敌视他的最大原因。
好在徐家在尝到了海外贸易的甜头之后,对于交税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了。当然,要想徐家带头拥护安国军的税收政策,安国军必定要在其他地方给予一定的补偿,否则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要知道江南权贵们一直都是盘根错节的,相互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很有一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味道。松江大户们拥护安国军,势必就会与江南其他地方的权贵们形成对立,相当于背叛了自己的阶级或者集团,损失也是不小的。
“诸位,不要光想着交税的坏处,也要想想交税之后的好处。我们这些人虽然免了些税,但是上下打点的钱难道就比省下的那些税少多少吗?再说了,大家也是在大明跑老了商路的,即使关系再硬,一路的各种关卡哪个不要打点一番,稍有不慎甚至会人财两失。想要在大明好好做生意,难啊。”
“但是在安国军治下做生意是什么情况想必不用我说了,虽然交了税,但是省心啊。至少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完全不用理会,甚至遇到刁难和威胁还可以求助于安国军。如果说那些税是交的保护费,那我也认了,至少我认为这钱交的确实物有所值。”
“以往安国军的地盘只限于济州岛和辽南一地,我们就已经赚得不少了。要是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大明都在归安国军管理,而我们的买卖可以畅通无阻的做到大明每一个地方。想想这其中会有多大的利润,不比交那点税多多了吗?”
李富川疯狂的为安国军安利,希望大家能够带头拥护安国军的税收办法。
“不错,李兄说的在理。我们松江原本就工商发达,这些年与安国军合作之后工商业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要我说,一旦安国军站稳了脚跟,我们这些追随者早已熟悉了安国军的那一套管理办法,比其他地方的人占有更大的优势。什么徽商、盐商、晋商,湖广商帮,迟早会被我们全都打趴下,以后这大明的商人,就会以我们松江商人独占鳌头了。”
王道成更是为大家画了一个老大的饼,不管吃不吃得到,至少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
“说实话,我们其实早就与安国军绑在一起了,安国军要是陷入江南泥潭,我们的日子同样不会好过,所以,我决定了,要是安国军要重新拟定税制,我徐家第一个支持。”徐炎林最终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李家也支持。”
“我王家同样支持。”
“我黄家唯安国军马首是瞻。”
……
随着一个个家族表明了态度,那些小家族更是不敢反对,最后全票通过了不惜一切代价支持安国军的决定。
等到会议结束,其他家族的话事人离开,徐家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他们需要徐炎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目光长远、深谋远虑的,对于徐炎林舍弃这么大的利益家族中同样不乏反对的声音。
“族长,我们徐家拥有田产几十万亩,要是按照安国军的税制,每年要交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啊。”一位族老满脸肉痛的说道。
安国军的田税基本是按照阶梯税率来收取的,成百上千亩的话差别或许不是很大,但是到了几十万亩这个级别,差别就很恐怖了。
为了遏制土地兼并,安国军的税制原则是土地越多,交的税越重。像徐家这样的土地规模,基本上全年产出的七八成都要用来交税,不说赚钱,完全是赔本的买卖。
“我们徐家自少湖公出任首辅,得祖宗鸿福,才渐渐有了如今的家业。良田数十万亩,听起来风光无比,却也是祸患无穷。天下太平还好,一旦发生动乱,我们徐家就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而且是非常遭人嫉恨的那种。”
“不要说你们一个个不知道外面的百姓对我徐家评价如何,松江府除了那些与我们有利益瓜葛的,哪一个不是对我们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真到了危机时刻,这些乡邻们别说保护我们了,只怕恨不得我们死的不够快。”
“树大招风,徐家风光太久,占的田地太多了。”
徐炎林叹息道。
“这些田产都是我们徐家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难道这还错了?”有族老不甘心的说道。
“这些田产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们心里都有数。以前是朝廷统治天下,我徐家即使占得再多,但也无甚大碍。现在眼看着安国军大势已成,我们再抱着数十万亩的田产不放,那就是自寻死路。”徐炎林语出惊人。
“自寻死路?族长有些危言耸听了吧,难道安国军还会强抢不成?”另一位族老冷笑道。
“真要是强抢的话,凭我们徐家的实力拦得住吗?”徐炎林对这个目光短浅的族老鄙视不已。
徐炎林的话一下将这个族老问住了,是啊,真要强抢的话,徐家只能引项受戮啊。
“当然,安国军肯定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安国公可是非常在意自己名声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些田产让安国公对徐家心生厌恶,那么我宁可放弃这些田产,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们不了解安国公,他是一位真正的仁者,见不得弱者受苦,看看安国军治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百姓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而我们徐家的众多佃户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就凭这个,安国公对我们徐家肯定是有想法的。”
“说实话,这些年田地的产出虽然丰厚,但是比起海外贸易已经是大大不如了。与其因为这些田产与安国军交恶,我宁可用这些田产换得安国公对我徐家的另眼相看。”
徐炎林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座的族老们脑袋都在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