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四十,海州市夜色沉沉。
凌无忧坐上副驾驶的时候,时垣瞧见她带着吃晚餐时从他餐盘里捞走打包的三条炸鱼上来了。食堂的炸鱼有点油,时垣吃了一条就没吃了,凌无忧倒是挺喜欢的,鱼被炸得骨头都是脆的,不用吐刺,吃起来倒也方便。
关子平拉开车门上了车,直接闭眼躺倒在后座:“累死了。”
时垣从后视镜中看向他:“关哥,最近好像开始查后座安全带了。”
关子平被他提醒才想到这事,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然后继续仰着脑袋休息。
时垣发动车子,余光注意到凌无忧“咯啦”地打开了包装盒的盖子,用纸巾垫着手,拿起一条炸鱼开始吃。
想到今天中午小魏警官的话,他斟酌片刻:“无忧,你的胃……是怎么回事?”
凌无忧咬一口炸鱼,随意答道:“坏了啊。”
“为什么坏了?”
“饥一顿饱一顿。”
在时垣印象中她从来都是按时吃饭的,没有人比她更按时:“是什么时候的事?”
凌无忧想了想:“初中到高中吧。”
时垣心想这正是发育期的重要时候啊:“为什么呢?”
凌无忧:“没钱。”
“为什么不给你钱?”
“给他们儿子了。”
时垣还记得她家里重男轻女,但没想到居然过分到连伙食费都克扣她,顿时有些愤怒道:“养育孩子是身为父母的职责,你的父母太过分了!连吃饭的钱都不给你,怎么可……”
凌无忧拿着小鱼干的手顿了顿,她不得已打断道:“其实我中午在学校吃的钱还是有的,晚上他们不给我钱让我回家吃。”
时垣一愣:“那为什么……他们在家里不给你吃吗?”
“也不是。”凌无忧实话实说,“因为我很挑食,他们总是煮我不爱吃的菜,吃不下去。而且学校离家太远,来去麻烦。”
时垣:……挑、挑食?
凌无忧:“哦,那些人还经常在餐桌上嘚吧嘚吧的惹人烦,偶尔听不下去我就会掀桌子。”
时垣:虽然掀桌子有点……但是嘚吧嘚吧确实……
凌无忧:“有时候回去的时候他们先吃了,让我吃剩饭剩菜,我不乐意,也会掀桌子。”
时垣:……剩饭剩菜,可以理解……
凌无忧:“碗给我砸完后,他们就换成那种一次性塑料碗,我掀起来更没心理负担了。”
时垣:深呼吸。
在后边听得没了睡意的关子平:……六。
凌无忧突然笑了一下,斜眼看向某人:“怎么?我是不是太难搞、太无理取闹了?”
时垣支吾了一下:“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凌无忧倒是意外他这么说,如果放在之前,这家伙肯定会和她讲一大堆道理,比如“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之类的。这话放在现在是有用的,可那会儿是青春期的凌无忧。
而现在,时垣居然说什么“一定有她的理由”……凌无忧表示有点……
鸡皮疙瘩起来了。
搓搓胳膊,她难得多说了一句:“你不会也不用理解,我和那些人不是可以好好地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关系。”
时垣缓缓地眨了下眼,有句话不过脑子地就出来了:“那……我们是吗?”
凌无忧一愣。
凌无忧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