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从第二名的手中接过了那只很有分量的文件袋,然后和她对视着,她对那个车祸有一些自己的质疑,而我对她也同样有那么一点质疑,于是,我在她的注视中,说道:“是,如果真的因为她掌握了这些证据,让关羽博有了加害之心,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你要知道,越是作恶多端的人,越是惜命……所以,我也觉得这是不符合逻辑的……除了这一点,我还有一个不理解的地方,你明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帮小薇去做呢,我可不相信女人之间会有这种两肋插刀的友情。”
第二名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道:“那就得说起我老公了……小城最大的酒店,就是我老公家的产业,但这几年,关羽博在文旅行业如日中天,我们的家族企业,也成了他打压的对象……只有关羽博倒了,我们才能在日渐残酷的市场环境中,找到一点生存的空间……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我答应了小薇的这个请求……你说的没错,真正让小薇信任我的根本原因,就是我们和关羽博之间存在的对立关系,所谓两肋插刀的友情,在小城那个地方是不存在的……小城首富常天明和关羽博家的恩怨,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应该知道,常天明和关羽博他爸也曾是在一起打天下的两个异姓兄弟。”
稍稍停了停,她又带着些许感触对我说道:“等家里的生意稳定之后,我和我老公也准备离开小城去上海定居了,虽然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小城人,但至今也不能适应那里的人情世故和生存体系……说起小城的生存体系和人情世故,你应该也有不少感受……小薇曾和我说过,你是最有希望打破那套生存体系和人情世故的人……可现在看来,对于这座小城,你应该也有很多的遗憾和力不从心的地方。”
说起小城,我已经习惯性乏力,以至于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我努力过了,但规则和体系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是,自从人类有了历史以来,每次变法,都伴随着流血牺牲……所以,关于改变规则和体系,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就是惨烈!”
第二名能有这样的感悟,足以证明她是一个很有内涵的女人,至少,熟读历史;想起历史,想起自己在小城遭遇的种种,我也不禁低声叹道:“是啊,实在是太惨烈了!……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会改变一个地方的生存体系和人情格局……我一定会权衡再权衡的。”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棒了,至少,你曾不顾一切去尝试过……我想,这才是小薇把你视为今生挚爱的真正原因……可是,她也有她的矛盾,她在某种程度上,把你视作心里的英雄,但又希望……她告诉我,你们曾在北京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她想把你留在北京,永远留在她身边,如果你愿意的话,她也就放下心里的那些恩怨情仇,再也不回小城了……但这两件事情,是没有办法共存的,你做了她心里的英雄,就会失去在北京的幸福……所以,她告诉我,从你决定回小城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注定会惨烈无比。”
我因为惊讶而沉默了很久,我没有想到,最后能纵观全局的,却是左小薇,难怪,当初她会如此反对我重回小城。
第二名在我的沉默中起了身,临走前,她又带着几分诚恳对我说道:“作为那个营商体系的受害者,我还是要真挚的谢谢你,谢谢你为创造新体系而做出的努力和牺牲……也许,真的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
我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在第二名打开门的那一刻,又低声向她问道:“关羽博的伤情有消息了吗?”
“大概率会变成植物人。”
……
关羽博和左小薇,一个变成了植物人,一个患上了失语症,又想起生死不明的邹畅和已经死亡的马关,我不禁失了神……
人性之下,何其惨烈!
我下意识抱紧了那只装着关羽博犯罪证据的文件袋,我知道这很重要,可是关羽博已经变成了植物人,这种迟到的追究还有意义吗?
恍惚中,手机再次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我猛然回过神,又呆坐片刻,这才拿起手机,这是任然打来的电话,想必,她也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了,除此之外,她也许还有其他一些事情要和我说。
“韩潮,你听说了吗?”
面对任然的震惊,我有些无所适从,即便,我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小薇和关羽博在去青岛的路上出车祸了,对方司机当场死亡,小薇神经受损,导致了失语症,关羽博大概率变成植物人!”
“我知道,早你一天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