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从栾雨家的那个小区,步行来到了大约两公里之外的肿瘤医院,肿瘤医院的旁边有一些小区,但入住率却不高,以至于有一多半的窗户都没有亮灯;这是前几年盲目炒房留下的后遗症,房子卖不动了,很多房子就烂在了炒房客的手上,让整个片区都显得有些萧条;与这种萧条相对应的,则是医院的灯火通明,几乎每一扇窗户里都有灯亮着,这可是肿瘤医院,里面得住着多少在今夜心碎的人……
看着这些空置的房子和拥挤不堪的医院,突然内心消极,只觉得人生就是被强行装在竹篮里的水,不见得真的有什么意义。
……
迎着深夜孤寂的风,我点了一支烟,终于拨打了刚刚从栾雨她妈那里要来的电话;电话在片刻后接通,鹿洺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他问道:“哪位?”
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自己和鹿洺,到底谁的年纪更大一些,但还是在电话里随鹿溪喊了他一声“哥”,然后说道:“我是韩潮……我现在就在医院的楼下,想找你聊聊,方便吗?”
鹿洺似乎也不能以平静的心态对待我这个人,所以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才回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等我一会儿。”
“好,这边有个志强烧烤店,我在店里等你。”
“嗯。”
……
鹿洺大概是我见过内心最坦荡的一个人了,即便我们之间有这样一段恩怨,但他还是没有给我脸色,更没有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高,他坦然接受了我见面聊聊的请求,也接受了我们在一个很简陋的烧烤店见面;我想,鹿溪有类似的心境,大概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所以一直很有教养,且不计较。
……
这个叫“志强”的烧烤店,真的很简陋,整个店里只有两个冷藏柜,里面装着一些食材,让顾客自己挑选,算好账以后,再拿到烤炉旁,让老板烧烤;而店里的桌椅更是简陋不堪,只有小板凳和几张沾着油腻的小桌子,店里的生意显得有些冷清,我倒不认为这是简陋的设施导致的,老板就不该把烧烤店开在一个肿瘤医院的对面;试问,医院里面都是身患绝症的病人,来陪护的家属,谁还有心情吃烧烤喝啤酒?
……
片刻之后,我见到了鹿洺,乍一看,依旧挺拔,风度翩翩,可当他走到我面前并坐下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剃过胡须,他的眼神虽然依旧坚毅,但也掩饰不住那操劳后的疲惫。
我打开一瓶啤酒递到了他的面前,他从我手中接过,像是很渴,仰头便喝掉了半瓶,这才开口向我问道:“你从哪儿过来的?”
“北京。”
“千里迢迢来昆明,想找我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