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既然十一号窗口的生意这么好，怎么就不干了？”
卖凉皮的阿姨猜想着说道：“是不是觉得这窗口太委屈自己的手艺，跑到外面开大饭店了？”
十号窗口的中年男人有点逗，他摇了摇手指，回道：“在外面开饭店，还真不一定有在学校食堂赚钱……做菜的毛师傅，人已经不在了……两年前查出来胰腺癌晚期，回去没几个月就死了……他死了以后，这个学校的学生再也没有吃过毛氏红烧肉和泡椒炒鸡杂……倒是学校外面那些小饭店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人死如灯灭，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说这十一号窗口……你们是这一年多以来的头一个。”说完，十号窗口的中年男人，又向我和左小薇问道：“你们是在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吧？要不然可不会知道这段历史。”
我示意左小薇是，自己不是。
中年男人扬起勺子，又笑着对我们说道：“来都来了，要不试试我这边的卤猪肉，味道也不错。”
……
我从来没有因为吃不到某样东西，而心情低落过；但这次，我的心情很低落，就好像是少了点什么，却又无法弥补；或许，是因为这红烧肉已经被我们惦记了好几天，也或者，是十号窗口的中年男人，把十一号窗口描述的太过于传奇，所以深深触动了我的好奇心，想试一试能让学生们都不愿意在外面叫外卖的毛氏红烧肉和泡椒炒鸡杂。
可是，十一号窗口的毛师傅已经不在人世，想起这个事实，这从十号窗口买来的卤猪肉也不免有点食之无味。
左小薇也是一样的心情，她拿起筷子戳了戳餐盒里的卤猪肉，却始终没有夹起一块。
片刻后，左小薇终于放下筷子，开口对我说道：“韩潮，一份没能吃到嘴里的红烧肉都能让人这么遗憾和难受，那一个想在一起，却永远都得不到的人呢？”
我看着左小薇，半晌没说话。
我确实因为这没有得到的红烧肉而感到难受，我甚至动了要再去湖南走走的想法，因为那里有最正宗的毛氏红烧肉和泡椒炒鸡杂，我不信，整个湖南手艺最好的师傅，做出来的，会比不上这十一号窗口。
总之，我想吃，非常想吃，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去找个替代品。
那么，一个想在一起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呢？
左小薇在我的沉默中给了答案，她又说道：“那真的是一种想都不敢去想的心情……所以，我挺同情乔娇的，只要一结婚，她就再也不能回头……”
我终于开口回道：“我不喜欢这种对比。”
左小薇却无视了我的不喜欢，她再次说道：“韩潮，你知道吗，你真的会把喜欢你的女人变得很矛盾……好像跟你在一起不对，不跟你在一起也不对……希望你幸福不对，不希望你幸福，还是不对……反正我是这样的……所以，即便你来了北京，即便我们有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机会，我还是会觉得手足无措，一切只能感情用事，我自己是没有计划的，也不敢计划什么，因为你真的不是一个喜欢兑现承诺的男人……所以，我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乔娇的心情……”稍稍停了停，左小薇又正视我，说道：“乔娇还没有结婚……你去抢婚吧……她那样一个女人，只要你敢抢，她就敢和你走……她要的并不是一份门当户对的婚姻，她只是想要你给她一个台阶下……只要你给了她这个台阶，她爱你的心情，就可以无视这个世界的一切……你真的不要再回小城了，去做回那个潇洒不羁的韩潮，带着你的爱人，把你曾经走过的路，去过的城市再走一遍……而我，才有机会兑现和你的承诺……你如果带着她走了，就一定不会再回北京，再回那个房子，更不会再回到我身边……我就可以一边想着你，一边拼那些积木，直到摆满整个屋子……这听上去有点惨烈，但是没关系，有时候过于惨烈，反而会感觉到自己在这份感情里，是存在的……谁让我永远都改不了恋爱脑的坏毛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