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就说了……”稍稍停了停,赵应柔又说道:“小陈那边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之前资助佳妮治疗的机构,已经不给佳妮支付医药费了……现在医院要给佳妮做干细胞移植,全部费用在四十万左右……小陈给我打这个电话的意思是,干细胞移植是不是必须要做?如果不是必须要做,能不能转回我们医院,用其他费用少一些的治疗方案代替……这件事情,我当然要打电话和你商量……从佳妮目前的情况来看,干细胞移植是有必要做的……我不建议用其他治疗方案代替……这个费用恐怕得由你来支付了……但是这所谓的干细胞移植,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因为它只是有可能治愈白血病,首先干细胞移植就存在免疫排斥的可能,另外干细胞移植,会有一些并发症,比如感染,就很致命……所以,后续可能会给你造成很大的经济压力。”
赵应柔说的这些,让我有了一种脖子狠狠被别人掐住的窒息感,我当然知道那个机构停止支付佳妮的医疗费用,是因为什么。
这是杨一鸣在赤裸裸地给我施加压力 ,恐怕从他选择将佳妮带到北京治疗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当成是针对我的筹码。
这个人的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所以昨天夜里,鹿溪发出了那样的感慨,她说杨一鸣的身体好像被另外一个人占据了,而鹿溪的离开也绝对不是一个偶然,结合小陈那边的困境来看,她也很有可能受到了某种胁迫,这些胁迫出现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把我踩在脚下,狠狠蹂躏,而后在丧尽自尊之后,狼狈退出。
……
我终于开口回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赵应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说你不管了?……那小陈和佳妮怎么办?现在干细胞移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如果没有遇见我,他们该怎么办?”
“可是,你已经给了他们希望,是你把他们带到我这儿的。”
“对,是我把他们带到你那儿的,但后来,他们又被杨一鸣带到了北京……这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
“话……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我就是因为太善良,太好说话,太见不得人间疾苦……所以,才把自己变得全身上下都是软肋……别人想怎么算计我就怎么算计我……赵应柔,你就当以前的那个韩潮已经死了,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给我打电话……就这样吧。”
说完,我便结束了和赵应柔的通话,而后又失神地看着天边最后一块还残留着火红色的地方,那就像是我心里的热血,渐渐被黑暗吞噬,渐渐消失殆尽。
就在那片火红色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我给小陈发了一条语音信息:“小陈,你在北京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听赵应柔说了……如果你还想救佳妮,那就收集好那个机构之前承诺要资助你的证据……然后找媒体曝光他们言而无信的行为,如果没有媒体敢曝光,你就自己找短视频平台曝光……可能会有危险,但为了孩子,这是唯一的办法。”
发完这条语音信息,我便将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又拿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白酒……白酒激的我胸口一片火热,但心里却只剩下了冷漠。
这一刻,我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做事情的逻辑,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把小陈和佳妮接回赵应柔的医院,哪怕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也要垫付医疗费用;但此刻,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将矛头对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我不愿意再让任何人成为我心里的软肋,更不愿意杨一鸣以吃透了我的心态,来肆意蹂躏我。
……
我终于不再愤怒了,我将喝完的空酒瓶轻轻放在了地上,然后以平静到不能更平静的心态离开了景区,将自己再次融入进了这个小城的喧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