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李善长说对百年规划和五年规划有点儿想法,朱皇帝才稍微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微哼一声后先是让杨宪坐下,接着又望着李善长说道:“善长兄请说,咱洗耳恭听。”
李善长拱手道:“上位,臣记得杨知县之前上奏本说要在宁阳县文庙当中立社学,后来又听闻杨知县让宁阳县百姓也跟着识字。”
朱重八嗯了一声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咱还听说这狗东西为了让百姓识字,不惜开出哪一社百姓能识得一千个字就奖赏一头大肥猪的价码,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哪一社的百姓能分到猪肉。”
李善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臣记得,杨知县在奏本里说百年之计,教育为本,又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倘若要制定百年规划,除了百姓生计之外,首重的便该是杨知县所说的教育为本,礼部须好生考虑该如何兴办学校,为大明培养更多的读书人。”
“除了教育,便是各地的道路桥梁。臣闻杨知县修一条宁阳通往兖州府的路,占地足有十丈之宽,言说是修一丈要留九丈之地,为的是以后需要拓宽道路时可以直接修路,不需要再考虑占用百姓田地,如此亦是百年规划,工部规划天下道路桥梁之时,亦当有此考虑。”
“……”
李善长从教育说到交通,又从天下丁口说到徭役问题,再从现有土地数量一直说到开疆扩土等等问题,只是越说越是心惊,越说也越是头疼。
仅仅只是一个修路先占下十丈地,修一丈,留九丈,以后随时可以加宽,就可以看得出这位杨大知县的远见——要是当初朝堂的文武大臣们有这份远见,如今的京城又怎么会天天堵的跟狗一样?
没错,大明的京城已经开始出现拥堵的现象了,不光是定淮门天天堵船,京城里的许多街道也天天堵人。
李善长有时候都恨不得直接把京城的人抽调出一半,打包送到宁阳县或者扬州城,反正宁阳县缺人,扬州城里也没有多少人。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五年的规划啊,涉及到的事情方方面面,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商议完的?真正落到纸面上又需要多长时间?再具体实施起来呢?
同样是五年规划,一个县城的五年规划,跟整个大明朝的五年规划比起来,那难度能是一回事儿?
李善长说的头疼,朱重八朱皇帝听得也是同样头疼不已。
而更让朱皇帝头疼的是,刘伯温在李善长说完之后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刚刚希武兄有一句话说的对,时移,事移。这百年长期规划也好,五年短期规划也罢,都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变动,到时还需另外修订,想来这也是杨知县提出五年为一个规划周期并加以审计的原因。”
好嘛,杨癫疯那个混账一下子给整个大明朝堂的文武百官安排了足足一百年的工作,就算只顾眼前也要考虑未来整整五年的事情,可是整个大明朝一十三个行省,一千多个县,五千多万百姓,哪怕是一天的时间都有可能发生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现在再把这个时间尺度调整到五年……
朱皇帝越想越头疼,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道:“这狗东西,净给咱出难题!”
李善长同样是满脸的蛋疼纠结之色,等到向朱皇帝告辞,刚刚离了乾清宫,李善长就望着刘伯温问道:“青田兄,你知道最近有什么人又得罪了那姓杨的?”
刘伯温捋着胡须笑了笑,笑容中满是化不开的苦涩:“善长兄这可问错人了,伯温最近一直在家读书,哪里能知道杨知县又与什么人结怨?”
说到这儿,刘伯温又扭头看向乾清宫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或许,单纯的就是那位杨知县忽然想到了这个五年规划,所以上了这么一份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