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院离谢润的春山院不远,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谢润一进院子,就看到表情麻木呆滞躺在床上的陆侍妾。
旁边的两个丫头眼圈都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有人搬了椅子来,谢润在床边坐下,静静看了陆侍妾片刻才出声。
“你身上这伤,严重吗?”
陆侍妾低垂着眼眸,眼睫还沾着泪意,颇有几分颓败之意。
“奴婢身份低微,又一向不得王爷喜欢,严不严重……不都一样。”
她以为谢润是担心她身上留疤。
翠鸟胆子大些,轻声解释道:“谢主子,我家主子听到平安的死,受了打击,言语有不敬重的地方,还望您见谅。”
“府医说她身上这伤不算严重,好好擦药,不会留疤,只不过会痛上几日。”
谢润微微颔首,“我带了些祛疤的药,你拿着给你主子用。”
翠鸟和莺儿满眼感激的朝着谢润行礼。
谢润才问,“好好的,怎么就跌了茶杯?”
她这话,问跌了茶杯是假,问陆侍妾地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是真。
陆侍妾缓过几分神,难受道:“奴婢后悔,不该在地牢里同她说那样的话!”
“可奴婢也恨她那愚忠的性子!”
“奴婢本意是让她振作,寻找洗清冤屈的机会,谁知道她满心满眼都是她那个冷血懦弱的主子,竟然为了保她主子的清白,自尽了……”
或许平安迟早会死,但现在死和以后死,意义完全不一样。
“她以死明志,临死前用血写下冤枉几个字,都是为了不牵累安侍妾……”
“她真是忠心,竟半点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只一辈子,就图一个忠心的名号,值得吗?”
谢润听了,缓缓道:“于她来说,值。”
谢润叹了口气,心里也有几分唏嘘,“听说人自缢时会因求生本能挣扎。”
“地牢周边全是护卫,却无人听见她的挣扎求助声……可见她死意多决绝。”
死前还能克制本能,咬牙不出一声,谁能不说一句狠人?
“她于安侍妾来说,是个忠奴。”
陆侍妾又哭又笑,表情似无奈又似怨恨,十分诡异。
“对呀,她可真是忠心,愈发衬托我是个不忠不义不孝的东西!”
“我确实比不上她!”
陆侍妾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就像平安不能理解陆侍妾背叛安侍妾爬床一样。
陆侍妾也完全不能理解平安明知安侍妾是个扶不起阿斗,还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不顾生死。
即便两个人志向不同,可曾经也是一起在低谷时互相扶持了十几年的姐妹。
那十几年,平安和陆侍妾不是没起过矛盾争执。
气急的时候,陆侍妾恨不得和平安打一架,揪着她的脖子掐死她。
可……她从来没真想过平安会死。
还是以这样惨烈决绝的方式,不给自己留半点生机。
陆侍妾咬牙切齿道:“愚蠢!”
谢润微愣,“我以为你会担心害怕。”
陆侍妾的怒意消散,霎时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