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九。
南海一海岛。
一个暗棕衣服,短黑胡子的肥壮男人,带着十几个手下,狼狈窜入茂密的竹林中。
后面不远,跟着两个穷追不舍的人。
一个身着白衣,墨发由镂空银丝冠高高束起。
一个深色蓝衣,整齐的髻上束着墨蓝头巾。
“蒋大帮主。”
竹木一震,一双白靴触之即离,翕忽踏上了下一根竹竿。
“你的南联海帮,大势已去。”
“早日束手就擒,也好省些力气。”
“免得去了牢里,没力气受刑。”
李相夷边追,边好心劝道。
蒋大肥回头一望,见距离拉近,遁得更快了。
腿下,几欲抡出火星来。
“狂妄小儿,”他字字铿锵,“休想我降。”
“蒋某死则死矣,何避之有!”
李相夷偏头,朝同行之人道。
“这蒋大帮主作恶多端,倒是个不屈之徒。”
展云飞脚下生风,“等拿到他,是傲骨是矬子,自然见真章。”
“若是傲骨之人,我倒敬他三分。”
“若是矬子……”
“也就是矬子了。”李相夷笑笑。
十多日前,他与小笛飞声和南宫弦月,聚集了一大帮志同道合之人,来到南海。
并于三日前,基本肃清了南联海帮势力。
帮主蒋大肥自知大厦倾覆,带着百十来人,乘船而逃。
他们四散搜索,预备将其捉拿归案。
李相夷正与展云飞凑至一块,并于这座竹林满山的海岛上,发现了他的踪迹。
两人一路追逐,将他的手下,斩杀至十余人。
如今,百里之路,已行了九十。
李相夷凝眸,盯着近前狂奔的背影。
随后与展云飞一对眼,双双蹬着竹竿,跃至敌人末尾。
两道剑气当即杀出。
十几个南联海帮余徒,后背陡然一凉。
他们刚扭头,身上已见了横切的血痕,不由得纷纷倒地。
露出了后面茕茕孑立的蒋大肥。
他听见重重的闷响,顾首望了望,瞳孔瞬息放大。
两点寒芒,携着千钧之力,刺了过来。
他当即回身,横过金背大环刀,生抗下那两剑。
然一剑便叫他好受,何况是两剑。
更何况有一剑,乃天下第一剑。
他抗不过三秒,脸色已憋成熟虾。
内腑为强压而来的真气所激,致使血气上涌。
他痛苦地呕出大口血来。
先前的豪言壮语,也在这时泄尽了气。
“我降,我降!”
展云飞嗤一声,“原是个放高话的矬子。”
李相夷侧剑擦刀,卡在刀柄一震。
哐啷一声,蒋大肥的刀脱落在地。
他一脚踢开,拱了拱眉说。
“蒋大帮主的骨气,倒是挺会见风使舵。”
蒋大肥一松,垮坐在地上。
“哪里话,人在海上走,自然要会看风,会调舵,才能靠海吃海。”
他顿了顿,又张开干裂发白的嘴唇道。
“我这一降,你们得给我吃食。”
“免得我归案路上,饿死了去。”
他在海岛躲的这三天,淡水没找到,进食亦是少之又少。
饿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李相夷和展云飞,用剑架住他左右脖子。
双双道,“这就要看你的态度了。”
“我们且问你。”展云飞正色开口。
“除了总舵大船,可还有其他藏宝之处?”
他们的人,已将总舵的十来艘大船,外加几十艘护卫小船,悉数缴获。
上面敛藏的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可与账目对不上。
少了。
蒋大肥心疼自己的家资,下意识想说谎。
可想必这两人能问出此话,必是找到了他的账目。
加以掩瞒的话,怕是要吃点苦头。
再者,李相夷的名头,他听过。
要想在天下第一高手手下逃脱,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告诉这两个人,也省得便宜了钱开。
三年前东海南海联海帮总帮主大选,若非那家伙暗地里给自己下绊子,当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自己走投无路,那家伙也别想好过。
多给这俩人,还有姓笛的南宫的那些家伙,送点家资,说不定他们能多买点火炮,把姓钱的炸成窜天猴。
他遂将匿着财宝的几个海岛,和盘托出。
“那你可知,总帮主钱开,还有其总舵的去向?”
李相夷问下一个问题。
尽管海船是移动的,可蒋大肥是内部人。
说不定,会清楚钱开最近会去哪儿。
蒋大肥摇摇头。
“那家伙,呵,”他带着强烈个人色彩,言说“谨慎”二字,“胆子比老鼠屎还要小。”
“怎会叫人知道他的去向。”
“而且,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东海南海虽为一家,距离上可是相距甚远。”
李相夷打量着他,凌冽的剑光一偏,映着他的脸。
“我怎么听说,你们有个一年两次的会晤。”
“难不成,”蒋大肥仰头瞧他们,“你们还想让我佯装去参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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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六月,一次在十二月。”
“你们等得及的话。”
“不过,”他笑了一声,“就算我去。”
“钱开那厮也不会信了。”
李相夷他们知这个理。
南联海帮如此大一股势力覆灭,东海那边必已收到消息了。
让蒋大肥假意会晤,不大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