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无涯可是在下套!
他孤军奋战,前无去路,后无援兵,会凄凄惨惨戚戚的。
李莲花“哎”了一声,“鱼上钩了。”
其他几人,亦是自顾自地自在。
李相夷呆愣在原地,没好气地踢了脚石子,发出不小的声响。
几个人终是不逗他了。
“放心好了,”李莲花安慰道,“不会不管你死活的。”
“到时候我们跟后边,藏着。”
李相夷满意了,坐回墩子继续钓鱼。
他们钓了大半日,午饭都没回听风楼那边领。
好在早上带出来的馍饼多,能将就着吃。
该说不说,大半日下来,收获颇丰。
加起来,有好几十条。
“走了,”李莲花撑膝站起来,“这钓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
他挽了下袖子,才提起桶来。
不然宽袖太长,掉进去容易湿。
剩下五个人是束袖,就直接提了。
六个人拎着鱼返回。
狐狸精跑跑停停地跟在旁边,脑袋上顶的荷叶,居然还没掉,就是蔫吧了。
金乌已经偏西,他们的影子被拉得斜长。
身后一池莲花,连连碧色,也被夕阳缀得灿烂。
风一吹,碎金就平静温和地眨来眨去。
“这么多鱼,”方多病勾着手指头算,“我们也吃不完,怎么办?”
“送厨房去,给那些伤员熬鱼汤吧。”李莲花远眺着矗立的听风楼。
楼里有厨房,会做饭的,都在里面轮流帮忙。
“那我们留几条?”南宫弦月发问。
“六个人一条狗,自然是留七条。”小笛飞声理所当然道。
李莲花兀自摇摇头,七条怕是不够。
某些人胃口大,怕是一个人都能吃好几条。
不过,厨房那边可以领吃的,也够了。
“对了,”笛飞声看李相夷一眼,“这鱼,你记得做。”
“知,道,了——”李相夷懊丧地拉长调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运气,竟出奇地差。
差到垫底。
而垫底的人,需要做鱼。
上次做饭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到了听风楼,他们就拣出七条不大不小的鱼来,其余的送往厨房。
厨房里忙忙碌碌的,不好借灶。
他们就到外头,搬了石头来,垒成灶,打算烤了吃。
还从楼里搬了桌椅条凳,并拿了碗筷,又顺了葱姜蒜和盐。
五个人围坐桌前,喝着茶水,其乐融融。
只有李相夷不高兴地蹲在地上,在洗净的石板上宰鱼。
他从桶里逮住一条,用少师砰地敲晕。
而后抽出剑,准备开膛破肚,再去鳞片。
李莲花出言拦住他,“你学什么不好,学阿飞和小笛。”
杀过人还刨过尸的物件,怎能用来杀鱼?
“用这个。”他从袖里摸出把小刀,平时用来削瓜皮果皮的。
“哦。”李相夷还剑入鞘,接过小刀。
而这时的方多病和南宫弦月,双双对两个笛飞声道,“说你们呢。”
两个笛飞声睇人,“你们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过了会,李相夷杀好了第一条鱼。
回身对无所事事的几个人道,“你们就不能削个串鱼签,生个火什么的?”
总不能他把所有的,都包揽了吧。
其余五个人,还真是这么想的。
想了想,还是分散去干活了。
李莲花和方多病上林子里拣柴火。
南宫弦月去削烤签子。
两个笛飞声去搬石头,又搭了个灶,能烤得多一些快一些。
架好新灶,上林子里的三个人也回来了。
笛飞声破天荒,主动帮生了下火。
主要是他现在生火的技术大有提高,不会把自己熏得满脸黑了。
生完,他挑衅地瞟眼小笛飞声。
小的自己,仗着自己学得早学得精点,老揶揄他。
然小笛飞声不以为意。
他们五个,该弄完的都弄完了,又是李相夷一个人在弄了。
他把鱼都处理好,上签烤的时候,一回头,桌前的人都不见了。
狐狸精也消失了。
“你们干嘛去?”
散远的人,并不回答他。
他就一个人烤着鱼,两个灶间来回挪。
不时翻下面,用刀划拉一下,再撒点葱姜蒜和盐调味。
他百无聊赖地蹲在灶前,香味慢慢飘散出来,溢满鼻边。
忽地,后头传来一道女声。
“李相夷,你捣鼓什么呢?”
一扭头,是一身红衣的角丽谯。
旁边是乔婉娩,还有石水。
三个人一道在散步。
不用李相夷回,石水就替他答了,“烤鱼有什么好看不出来的。”
角丽谯瞪她一眼,石水撇开头不理。
乔婉娩不参与她们的斗争,迈上前,眼里盈着点出乎意料的光亮。
问,“你会做饭?”
李相夷绝尘出挑于尘世,看起来不像会做饭的样子。
是故,她有些稀奇。
“会一点。”李相夷望她一眼。
随后低头,用小刀戳了戳鱼,肉柔软地陷下去。
“好像熟了,你,”他改口,“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三个姑娘去桌上木筒抽筷子,分别夹了块鱼肉。
角丽谯第一个放入嘴,当即一口呸出来。
并不留情面道,“难吃!”
“你这厨艺,真够差劲的。”
“你味觉有问题。”李相夷驳斥。
乔婉娩和石水犹豫了犹豫,还是塞进了嘴里。
“尚可。”石水艰难地咽下,但给面子地评价。
“我也觉得,其实还可以。”乔婉娩强颜欢笑地吞掉。
好吧,相夷的确会做饭。
只是做不好而已。
跟李先生一样。
在清水镇到逐州城那截路,她吃过李莲花做的饭,同样一言难尽。
“真的?”李相夷眸子现出光彩,举起烤鱼给她们。
“那你们再吃点。”
三个姑娘敬谢不敏,纷纷声言已吃过晚饭,吃不下什么了。
遂放筷子,赶紧溜了。
她们走没多久,那五个人就先后回来了。
“熟了吗?”李莲花领着狐狸精,瞎逛了一圈。
“刚熟。”李相夷答。
“正好吃饭。”两个笛飞声道。
他们俩,刚到空地上,自己跟自己打了一架。
方多病和南宫弦月不知干嘛去了,手里搂着东西。
“你们这是……”李相夷把鱼搁桌上盘子里。
“李莲花不是风寒了么,药也吃得差不多了,找大夫新开点。”
方多病拎着几个纸包。
至于大夫,现在庄上多得是。
“那火先别熄,等会正好熬药。”南宫弦月拿着个陶罐。
“不然等厨房用完炉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李莲花听罢,心头似灶里烘过来的热气,被灼得暖了一暖。
“谢了啊。”他对那两个小鬼道。
几个人坐在桌前,吃起李相夷烤的鱼。
“怎么样?”他再次期许问。
有四个人,纷纷道了难吃。
“跟李莲花做的一样难吃。”他们补充。
李莲花:“……”
说李相夷就说李相夷,扯他干什么。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李相夷做得难吃的。
那等于承认自己厨艺不佳。
“明明是你们味觉不好。”他道。
“就是。”李相夷跟自己站一块,并卡住咀嚼的动作,自动味觉失灵。
四个人:“……”
自欺欺人。
饭后一段时间,灶上的药早已沸了。
倒上一碗在桌上放凉,静静的碗里,盛着天上的月亮。
李相夷在虚月旁,搁了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