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带人,在后面追。
他要把女儿捉回去,再把碍眼的儿子杀掉。
这样,就再也没有人阻止他,奔赴最初的“纯净”了。
可惜,一切都错位了。
生死关头,姐姐扑在弟弟身上,“快跑……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弟弟眼睁睁看着,数根箭矢穿透她的心脏肺腑。
殷红的血不停地涌出来,淋漓了满地。
“阿姐,阿姐……”
他颤抖着,止不住地张惶。
然斯人已去,再听不见他的呼唤。
苍茫茫的疆西旷野,风卷狂沙,却卷不动石铸的伤与恨。
报仇,报仇!
他脑海里,癫狂地回荡着这两个字。
遂一把拔下姐姐髻上的簪子,径直朝父亲刺去。
可惜,那时的他太弱了。
如何能斗得过天下第四,还有那么多元真派子弟。
被父亲亲手砍掉一条臂膀后,他开始拼命地逃。
只有活着,活下去才能报仇。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逃出去了,也活下去了。
终于,大仇得报了!
他用那根簪子,一下一下地,捅进父亲的咽喉,杀死了他。
血溅在脸上,畅快的,悲凄的,又深深地无望着。
“你们说,”仇不平满目血丝,“他这样凶残龌龊的禽兽,该不该死,该不该死,该不该死?!”
众人耳中,充斥着他饱含血泪的控诉,长久地寂静下去了。
谁能想到,一世英名的严莫华,是这样的人面兽心。
他的确该死,该死得不行!
不,该死都是不够的!
李莲花他们站在人群里,远远望着仇不平那双眼,心中弥漫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
听完这些的元真派弟子,整个人都震颤不已。
尤其是李真。
“仇不平,仇不平,”他无声地低喃,“不平之仇……”
他步子浮浮地走过去,“你是——”
他忽抠上那张落拓的脸,用力一撕。
哗,一张逼真的面皮揭下。
皮下,俨然是张别样的脸。
更锋利,更具有仇视性。
在场的人,俱是一惊。
“原来真是他。”方多病凑近李莲花道。
“是啊,样貌与五年前,倒没有太大变化,就是……”李莲花目光萧索。
就是眼睛鼻子嘴巴再像,也不是五年前那个人了。
“难怪你先前搜他房间,”笛飞声蹙眉道,“会觉得那根簪子眼熟。”
“什么眼熟,”李相夷三个小的不明白,“你们难不成早认识他。”
李莲花附耳,同他们解释了一番。
就是掐头去尾,有些东西不便言明。
听罢,三个小的有些慨然。
这世间之事,还真是妙而又玄。
“……真的是你。”李真呆了呆后,拿着面皮,踉踉跄跄。
“难为你还认得我。”仇不平冷声道。
“你明明知道的,知道那禽兽一切见不得光的心思。”
“却为了日后能继承掌门之位,而助纣为虐。”
“娶我阿姐,除我而后快的计策,就是你献给他的吧。”
“我多想把你也杀了啊,可惜没来得及。”
“不过,”他噙笑出声,“也不晚。”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暗器嗖地钉进李真脖颈。
霎时,他便倒地咽气。
那枚暗器,正是从仇不平口中吐出。
众人却也不好横加指责他什么。
“暂不论你与严莫华的私人恩怨,”宗政明启不管那么多,“本官且问你。”
“你切他的头,又在逐州切了八十一个头,是为了什么?”
不加严莫华,迄今为止,统计到的,已有八十一人遇难。
“我是杀了严莫华,但是,”仇不平不认,“我没有割他的头。”
“更没有参与什么无头尸案,割无辜之人的头!”
众人对此言是真是假,纷纷议论起来。
“李莲花,”方多病低声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那么做。”
“你说的不错。”李莲花搓了搓指头。
“他杀了严莫华,就没必要割下头,藏自己房间来惹人怀疑。”
毕竟头一不见,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必是搜寻头的下落。
“就算是割了头,”笛飞声出言,“他要藏,也是藏到别的地方去。”
“埋到哪棵树下,都比放自己房间要好。”
李相夷沿着这条线思索,“他在无头尸的事上,若真是被污蔑的。”
“污蔑他的人,自少不了监察司和镜天宗的份。”
“也就是说,”小笛飞声顺着道,“仇不平是只替罪羊。”
“严莫华的头,只是个栽赃工具,”南宫弦月补充,“与被割掉拿走的那些头,性质是不一样的。”
“那么真凶,”李莲花分析,“十有八九,是出自监察司,还有镜天宗。”
“但监察司才来不久,想必不是。”
“那就只有镜天宗了。”
“看来,我们要好好注意下邱无涯,以及其左膀右臂的动向了。”
他们讨论的档,宗政明启命人呈了些东西上来,摆在仇不平面前。
“还说没有,那你给本官解释解释。”
“这些在你房间里搜出来的,又是什么?”
仇不平垂眸看去,一时不可置信。
地上放着好些面皮,各式各样。
还有好些衣裳,及鞋子,亦是纷繁多样。
宗政明启一抬手。
有个官兵俯身,拾起一套衣裳。
“大家看好了,这就是无头尸真凶的戏法。”
那官兵轻轻一弄衣裳,眨眼间,就变成了另一套。
明明是年轻人的样式,却成了老年人穿的。
又一弄,还能撑开变胖,再一拉,又缩回去。
撩开衣服一看,内部竟置有细竹蔑织造的笼架,还有精妙小机关。
至于鞋子,也有巧妙设计,可增高变矮。
众人讶然非常。
“原来是这样。”李相夷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们每次追到一个地方,凶手都不见了。”
“感情是变成别人了。”
“是啊,”方多病点点头,“难怪知府说,凶手高矮胖瘦的什么都有。”
“怀疑是团伙作案。”
“这凶手,”李莲花沉声道,“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当然,凶手是不是仇不平,就难说了。
“这不是我的东西。”他辩解。
“你们陷害我。”
宗政明启倒竖指头,指着地上的东西。
“这可是在你房间里,搜出来的物证。”
“我们俩可都亲眼看到了,”凤凌烟姐弟唱和,“你还要狡辩不成?”
巫尔焦呸了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搜查时,趁机放进去的。”
“万一你们狼狈为奸呢。”
邱无涯低咳一声,“我镜天宗乃江湖门派,不过是配合监察司办案。”
“倒是你们两个,”他语有所指,“形影不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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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难不成相互包庇,一起作案不成。
众人真假难辨,碍于邱无涯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由这事去。
再说,谁能证明仇不平不是凶手呢?
“行了,”宗政明启不耐烦道,“凶犯物证在此,无头尸案已结。”
“你能不能别这么草率?”轩辕随站出来反驳。
宗政明启无视他,挥手道,“带下去,关到柴房!”
仇不平攥紧拳,铁手喀哒作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如今,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思量一阵,“此事与我朋友无关,你们要关关我。”
宗政明启不允,“你们俩,可是共犯。”
巫尔焦也不同意,“不行,我得跟你一块——”
“闭嘴!”仇不平打断他。
又道,“凡事讲求证据,你们刚说,这些东西,是在我房中搜出来的。”
“又无关他的房间。”
“朝廷命官,总不能随便抓人吧。”
先前闹事驱逐监察司的蓝衣闻言,有了蠢蠢欲动的架势。
宗政明启瞥见他,有些犯怵。
便道,“巫尔焦放了。”
“但给我看好了,别让他靠近柴房。”
于是,官兵们松了巫尔焦的铁链,只搡着仇不平走。
“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巫尔焦神情担忧。
仇不平却道,“此事没那么简单。”
“走,有多远走多远。”
巫尔焦没应。
“好了,”邱无涯摊开两只手,“严掌门与无头尸一案已水落石出。”
“大家可以安心了。”
“武林大会暂停一天,大家都好生休息去吧。”
众人散去。
凤凌烟姐弟跟着邱无涯离开。
离开前,他俩特意绕到李莲花他们那边。
对李相夷三个小的道,“走着瞧,你们得意不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