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过来,明明什么都没有。
只有云彼丘一个人,奇怪地歪站在山茶花丛里。
目光离魂似的。
“彼丘,你这是在干吗?”他们问。
“看什么呢?”
云彼丘窘迫地站好,这才发觉,腿已麻了。
“没什么。”
他捂着被剑鞘打过的手臂,随两位结识的异姓兄弟回去了。
而那只手中,在广袖的遮掩下,握着朵被摧折的山茶花。
说起来,这园山茶花委实算可怜。
前不久,肖紫衿摘了一大捧,打算送给乔婉娩。
乔婉娩在一条清渠边的柳树下习剑。
她有喘症,平日里不能连续练太久。
只能隔段时间隔段时间,多练几次。
练至尾声时,一道白色身影,轻快地迈步而来。
金色的夕阳斜扫在人身后,浅淡的素白也变得灿然十足起来。
乔婉娩有瞬息的恍眼。
她停剑,打了个招呼,“相夷。”
李相夷也被那碧柳斜阳扰了下神。
他放弃去客栈的方向,走过去道,“阿娩姐姐。”
有那么一下,他觉得这个称呼很怪。
全不似小时候的剔透自然。
乔婉娩看着眼前高高的少年人,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
“你还是……”她抿了下唇,似是踌躇了一百年那么长,才开口。
“叫我阿娩吧。”
李相夷错开她目光,没来由虚挠了下头。
“嗯,阿娩。”
好像更怪了。
也许,是还没习惯吧。
沉默片刻,乔婉娩左右一顾怡人的景致,“走走?”
李相夷垂在身侧的手,搓了下布料,“好。”
他们就沿着逶迤的石子路,在渠边走起来。
“你今日刚来武林大会吗?”乔婉娩问。
“对,刚到不久。”李相夷答。
“怎么这么迟?”
“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不轻不重的话语,散在温和的晚风里。
晚风就那么吹啊吹,吹落下夕阳的碎金来,吹落在袅袅绿柳上。
又吹得距离灰溜溜地溜走。
而此时不远的假山后,躲着一个紫衣人。
眺望着他们并行的身影,一寸寸攥紧了手骨节。
“李相夷,你凭什么……”他咬得后槽牙发响。
明明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无微不至地关切着人。
为什么得到的眼神,还是不远不近地平淡如水?
从认识到现在,已有月余。
他从来没见过,乔婉娩用涟漪泛动的眼神瞧他。
他低头看怀里新鲜的山茶花,一时怨火沸盈。
“李相夷,”他用内力震花,“我倒要看看,你在武林大会的擂台上,有几分真本事。”
在他心里,戈壁初见的那一击,是难见真章的。
眨眼的功夫,花零落了满地。
正欲甩袖离去之际,身后传来个声音。
“乔姑娘无意于你,你何必费些一厢情愿,又自我感动的功夫。”
石水的话,字字含刀。
肖紫衿剜她一眼,“多管闲事。”
只要人没在一起,他总有机会。
于是掠人而去。
石水抱着鞭子,原地掀了下嘴角。
“小肚鸡肠。”
末了想起戈壁那天的情形,又补充。
“夜郎自大。”
年轻人在弯弯绕绕,客栈里的李莲花三人,已在大堂里点菜吃了起来。
桌上摆着三四个菜,香酥鸡、清炖羊排、肉末茄子,还有素炒菜苔。
“真好吃。”方多病不停往嘴里送菜。
双颊鼓胀胀的,像塞满坚果的松鼠。
蓦地,他注意到李莲花不止一次地,暗暗往左上边望。
就问,“你老看那边做什么?”
笛飞声侧目向他,也问,“线索?”
“总感觉,”李莲花凝了凝眉,“有人在看我。”
方多病和笛飞声余光循着左上投去。
那是二楼的走廊。
除了熙攘来往,各自嘈杂的江湖人,没什么奇怪的。
也没有人盯着李莲花看。
想是李莲花的错觉。
又或许,是察觉到他们隐匿的打量,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