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乔婉娩没什么犹豫。
这要再犯次病,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清水镇了。
李相夷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步子迈大了,走着走着走散去。
遂侧横着少师,让她抓着。
乔婉娩就握着剑鞘尾端,跟在人后面走。
静寂壮大的戈壁里,两人像渺小的白羊,在月辉下,源着断断续续的面粉痕迹,踩出一条蜿蜒的脚印。
乔婉娩在后头,望了望前面高扬的发尾,以及挺阔的肩背。
那个在京城不期而遇的小孩子,的确是长大了。
五年前,他们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彼此的身量都差不多。
如今的李相夷,已比她高出许多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侧石山,冒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一二,一身深紫袍子。
女的十四五岁,着雪青衣裙。
那男的二话不说,便拔剑刺来,嘴里还气冲冲地叫嚣。
“好你个采花贼,要把阿娩拐到哪里去。”
“吃我一剑!”
李相夷没来得及道明,那剑已袭至面门。
他迅捷一闪,而后抽剑出鞘。
铮——
双剑相撞,紫袍人被弹出几米地,在砾石堆上踉跄一下。
握剑的右手,发麻不止。
李相夷扫他一眼。
能唤出阿娩姐姐的名字来,想是路上结伴而行的那两位朋友之一。
而且,紫袍人另一只手,还拿着他识得的浣月。
便道,“这位兄台,你想必是误会了。”
“我并非采花贼,不过是追采花贼而来,碰上乔姑娘遇险,恰好出手一救,而后同行往镇里去罢了。”
紫袍人以剑指着他,“还敢编造救美之词,看招!”
话未尽,持剑又上。
李相夷颇为无语。
这人好不讲道理!
就在他要“以剑服人”,让人好好听道理时,剑鞘上的力道一松。
身后的乔婉娩强压着再起的难受,展壁挡到他面前。
“紫衿,住手!”
“相夷并非采花贼,是他救了我,也是我朋友。”
剑尖点向她喉咙的那一刻,突地回转方向。
倒不是肖紫衿收了手,而是一条长鞭甩来,绞住他的破军一拉。
雪青衣裙的姑娘,冷声开口。
“肖紫衿,你不分青红皂白也就罢了。”
“逢人解释,也不听了吗。”
“亏你是个行侠仗义的,不明就里就要伤人性命。”
若是采花贼,乔姑娘能自自由由走在后头?
简直是个瞎眼瞎心又无脑的家伙!
肖紫衿回头,心中不服,嘴上狡辩。
“我不过是担心阿娩,一时情急罢了。”
谁知这人是不是说谎,又安的什么心?
总之,阿娩不能有危险。
石水一扯鞭子,不屑地哼了声。
就在乔婉娩准备垂手,石水准备收鞭,肖紫衿准备收剑,却都没来得及之际。
戈壁里响起异样之声。
汪,汪汪——
几人扭头眺去。
只见零星几点火里,李莲花乌泱泱四人一狗,寻至此地来了。
之所以带上狐狸精,是因为风沙太大,容易掩盖引路的面粉。
要是一路走,一路弯腰拨沙找面粉,也太费时间了。
狐狸精嗅觉灵敏,省事。
此刻,一群人与一群人相对,目光乱糟糟地打量。
场面可谓非同凡响。
李莲花眸光游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情复杂非常。
他挠挠鼻尖,对旁边人道,“我们来得不巧了。”
但凡眼前之景没那么乱,他都不会独自那么尴尬。
方多病和笛飞声在左右异口同声,“这不正是时候。”
热闹得爱恨交织,他们又气,又觉得好笑。
小笛飞声看不懂他们的表情。
李相夷也搞不懂。
两厢无言之时,狐狸精打破僵局。
它冲上去,逮着肖紫衿要咬!
方多病心头叫好。
这肖紫衿,在那个时空,散播他师父流言,以他师父名号扯大旗,还逼李莲花断剑跳崖……
明明李莲花到最后,只剩一柄剑,只剩微末的一点内力,以维持枯萎殆尽的生命。
可肖紫衿偏偏,连人最后的牵绊,最后的支撑,也要摧之毁之。
实在是小人得很。
如今看这情势,怕是刚没少对小师父刀剑相向。
笛飞声嘴角,也牵出抹畅快的笑。
只有李莲花,慌忙一叫,“狐狸精!”
狐狸精没听。
“这谁家的狗?”肖紫衿欲踢开眼前的狗。
思及乔婉娩是个爱狗之人,只好狼狈地跑起来。
他跑不过狐狸精,被拖咬住衣袍。
只能断袍一踏轻功,飞到石柱上去。
狐狸精就在石柱下狂吠。
李莲花太远,赶不赢。
是李相夷七手八脚,把狐狸精拽走的,“坐好。”
“你这样,就不喂你大鸡腿了。”
狐狸精耷眉拉眼,似有委屈。
它不明白,自己的打抱不平,怎就错了?
李莲花这时过来,歉然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家狗冲撞了。”
“你没事吧?”
肖紫衿从石柱上下来,瞥眼爱狗的乔婉娩。
偌大的火气忍下去,他干笑笑装大方,“无事无事,它也没咬到我。”
“那就好,实在是抱歉了。”李莲花道。
“李先生。”一边的乔婉娩朝他揖了个礼。
李莲花转身回了个礼。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遥远的回忆若浮云从脑海中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