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就是您住的地方?”
单孤刀下山后不久,封磬来过一趟莲花楼。
之所以挑这个时候,是因为单孤刀年后,一直在查他们真正要找的人。
加上心中猜测,单孤刀必会回趟云隐山,是故等人离开后,才赶来拜见。
他这时称先生,就是完全出于李莲花的意愿了。
“是啊,”李莲花沏了杯茶给他,“比你的万圣道如何?“
封磬汗流浃背地接过,“这,这……”
莲花楼自是比不上万圣道的装潢,可这叫他如何是好地说出来?
他思忖半晌,道,“正所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先生这楼,甚妙,甚妙。”
言罢,他又觉得不对,“我没有说先生这楼简陋的意思,我是说,说……”
李莲花不逗他了。
“你来此找我,所为何事?”
不是来找他主持大局的,什么都好说。
是的话,那就要下逐客令了。
封磬搁下茶杯,从衣襟摸出块莹白的玉佩。
“这是先生祖上传家之物,理当物归原主。”
李莲花拿过,拇指轻抚了下。
光滑细腻的触感,与他身上的那块别无二致。
身上那块,是二十年后拿回来的。
兄长之物,自不应落入他人之手。
这块也一样。
他还想着,寻个什么法子弄回来,而不让单孤刀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思来想去,还是封磬出面最为合适。
只是尚未修书言说,人就给送过来了。
这下,两块玉佩,便在同一个时空相遇了。
只是有一块,应该给李相夷收着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不大合适。
他就只能先代为收着了。
遂放进袖里,对封磬道,“那就多谢了。”
封磬连连摆手,“先生不必同我言谢,都是我该做的。”
“没什么该不该的,”李莲花道,“封盟主留下吃顿饭吧。”
欠人情,总是要还的。
万圣道总坛离鹤城也不近,赶趟路,也怪累的。
封磬一时受宠若惊。
他何德何能,能吃上主上做的饭!
“那就有劳先生了。”他没什么犹豫地应下。
心中神气,祝云华可没这个福气!
主上在闲云山庄住了那么些日子,还不是一顿饭没给她做。
“行,那你就随便坐,随便逛,我做饭去了。”
李莲花从椅子上起来,挽好袖子。
封磬本打算帮忙,可李莲花说,“不必了,哪儿有客人帮做饭的道理。”
他一怔。
客人,不是自己人。
他心下失落落地,往楼外望去。
菜地里那几个拔草捉虫的,才是自己人。
他目光扫过方多病,被无视了。
扫过笛飞声,被剜了眼。
扫过小笛飞声,被瞪。
扫过李相夷,他舒心了。
舒了没两下,心中一愧。
他倒希望李相夷瞪他两眼,可人背着他。
他想弥补些什么,因而来的时候,带了许多小孩子玩的玩具,陶响球、孔明锁、九连环什么的。
可李相夷只是面上笑着客气。
实际上莫名其妙,也不感兴趣。
太幼稚了,他六岁时就玩腻了。
比起来,还是练武有意思。
次一点的,李莲花的菜地都好玩些。
说起菜地,种子都已发芽了,菜苗也长高了不少。
干净的土里,又冒出草来。
封磬看了会,很有眼力见地去帮拔草。
几个人很奇怪地看他,他拔得很是窘迫。
拔了半畦地,李莲花到门口,“开饭。”
一行人就洗手坐桌子。
封磬吃了两嘴,这才追悔莫及起来。
他边吃边硬夸,“先生这厨艺,还真是惊为天人!”
“封盟主爱吃,就多吃点。”方多病往他那边推盘子。
“是啊,”笛飞声冷言冷语,“别浪费了。”
封磬瞄瞄李莲花,豁出去了。
一咬牙,大夹大夹地夹起菜来,混在正常的白米饭里,假装自己没有味觉地吃掉。
饭后消了会食,他就回去了。
上马离去的那一刻,他回头眺了眺。
袅娜的杨柳荫蔽小楼,楼边是青绿可人的菜地。
还有三两好友闲话喝酒,两个小孩绕膝玩闹,一狗静窝脚边。
除了饭难吃点,主上这小日子过得是真不错。
他脑中忽地跑过一个念头。
要不,在万圣道种点萝卜?
李莲花的萝卜,在三两个月后冒了土,露在外面的,是一截一截的白。
可以拔来吃了。
能吃的,不止萝卜。
还有紫条条的茄子,坠了满架子的黄瓜扁豆,铺了一片绛红的赤苋,东一个西一个的滚圆南瓜,像红灯笼似的的玲珑番茄……
可谓是硕果累累,琳琅满目。
就是如此喜人的蔬菜,他们吃的,和卖给别人吃的,都很少!
话要从那天晚上,李莲花三人搬出一个罐子开始。
揭开封口,一股怪异的味道飘散出来。
但比之前淡多了。
三人扇了扇味,才打眼往里觑。
罐内早已不见了黑红的浆液,余下的,是蛛网般的根根白丝。
白丝中间,缠缚着一个蚕茧一样的东西。
那茧翕动着,牵连着白丝微微晃来晃去。
一会后,茧上破开个口,一只筷子嘴大小的褐色小虫爬了出来。
它触角动了动,似是在感受茧外的新世界。
“这算是养成了?”方多病迟疑问。
“那不然你看的是什么。”笛飞声无语。
方多病白他一眼,才对李莲花道,“养成了就好。”
“你那手总算不用遭罪了,老那么划,愈合都难,还贫血犯晕,得再吃阵子补血的才行。”
李莲花看他一看,“多谢方大少侠关心。”
“你知道就好。”方多病说。
过两秒,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伸手想拨那虫子一下。
总归,这问天痋,不用秘法种身体里,是不会主动钻的。
就是还没碰到,那虫子就退了两步。
头一调,顺着罐子往外爬。
笛飞声唇角一扯,“看来某些人比虫子吓人。”
方多病捶了他一下,笛飞声揍回去。
“它这是要爬哪里去?”眼见虫子要跑下桌,李莲花伸出指头一拦。
问天痋登时挨过去,头跟狗似的一拱。
而后,触角就花枝乱颤地扭起来。
李莲花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谁养的亲谁喽。”方多病封好散发着气味的罐子,打算等天亮,丢到山崖下去。
养出痋,这罐子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里面曾有一堆稀奇古怪的材料,还是扔远点,不要害人的好。
言语间,幼痋又蹭了李莲花两下。
李莲花却不大愿意亲近虫子。
他找来个新木盒,像装业火母痋那样,把问天痋丢进去。
盒子放在桌上,三人便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多病和笛飞声早早起来。
下到一楼,发现木盒大开。
“李莲花,问天痋不见了!”
方多病摇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