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李莲花,“你,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脖颈生寒。
竟不知何时,他左右各站了一人,一个横着剑,一个架着刀。
架刀的那个还踹了他一脚,差点没把腿给踹折。
后头的声音冷冷的,“给钱!”
李莲花冲方多病和笛飞声压了压手,大可不必如此。
他只要稍加诓骗,说自己上南宫府问南宫大少爷要去,这胡浩准二话不说,想尽办法也要给了。
方多病和笛飞声似是没懂他意思,岿然不动。
胡浩的嚣张气焰一下萎了,唯唯诺诺道,“我我我,我没想不给钱,只是,只是我现在真没带钱。”
“你这身衣裳可是上好的料子,骗谁呢!”方多病不知内情,却是个识货的。
笛飞声可没功夫听这些拉拉扯扯,只侧了侧刀,“我再说一遍,给钱!”
胡浩进退两难,这救命的药,不能不要。
但眼下,他是真真正正拿不出一个子来。
思索片刻,他一咬牙,扒了自己的外袍,“……我去趟当铺。”
当铺就在医馆对面,他在方多病和笛飞声的“护送”下,战战兢兢地进去,刚好当了五两银子。
当完过来,老老实实把钱搁李莲花手心。
李莲花把银子收进钱袋,还朝他挥了挥手,“慢走不送啊!”
胡浩在行人的指指点点中,遮挡着脸,快步走了。
一天下来,李莲花林林总总捞了快十两银子。
反观方多病和笛飞声,只赚了十几个铜板。
好在,隔日卖艺,他们总算摸出了些门路,表演起了胸口碎大石。
笛飞声被安排在长凳上,胸脯上盖着块巨石。
方多病抡着大锤,高举砸下去的时候,他伸出一根手指,“我记你一次!”
尽管以他的功夫,巨石应声碎裂之际,不会有任何伤害。
方多病不理会他的眼色,在声声喝彩中,捧着盆,满心欢喜地接钱去了。
当天,李莲花盈着笑,不吝夸赞,“有进步啊,今天晚上给你们做个新菜吃。”
方多病干笑道,“不必了。”
笛飞声直言不讳,“你菜那么难吃,就别拿来当奖励了。”
然后,新菜上桌,在李莲花不动声色的期待中,两人还是拿起了筷子。
三五日过去,双方都神奇地攒够了五十两,加起来有上百两。
他们拿出部分钱,莲花楼修葺一新,还添了新物件。
二楼多加了张床,这样,方多病和笛飞声就不会因争夺而打架了。
不过,这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也不全然是因为抢地盘打架,无论什么导火索,似乎都能打起来。
这天,两人又因是谁忘了喂狐狸精而剑拔弩张,在楼外的空地过起招来。
李莲花补完狐狸精的大鸡腿,挡到两人中间,“一天天的——走了!”
两人互剜了眼,然后正过身,分在李莲花的一左一右。
“去哪?”
“自然是四处逛逛,找找这个太虚门。”
刚下杨柳坡,身后马蹄疾响,一青年身负包裹,纵马而来。
掠影而过的刹那,李莲花瞳孔一缩。
那是……
他错愕地停住脚步,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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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旁边倏地没了反应。
“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他一扭头,中间的位置空了,人滞在几步开外。
他后退几步,举手在李莲花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笛飞声也退回来,叫了人两声。
李莲花回过神,不知是以怎样的口吻吐出一个名字。
“单孤刀。”
他或许是说给他们两个听的,或许是说给自己听。
“单孤刀?”方多病和笛飞声回首望去,都有些震惊。
“是啊,”李莲花捻了下袖口,“他这个时候下山了。”
算算时间,今天是隆安二十七年的九月十六。
昨日,就是昨日。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云隐山习武时,他跟单孤刀的最后一场比试。比试完的第二天,单孤刀就下山了。
他那时不过十岁,见师兄走了,也哭着闹着要一块去。
可后来的后来……说来还真是可笑。
他按捺下心头的复杂情绪,“走吧,别管了。”
正要走,前方发生了一件不得不管的事。
一道高呼擦破苍穹,“快让让快让让,我的马惊了,小心呐,快让让!”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载货马车从另一条道冲出来,后头追着个火急火燎的人。
那马尥着蹶子,横冲直撞。
它本是向单孤刀撞去的,奈何单孤刀打了一掌,堪堪擦过。
只有包裹被马车勾了一下,他挽回肩上。
然后一扯缰绳,骑着马继续往前去了。
可就是因为那一掌,马车直往几个路人撞去。
好在,多数人反应够快,都躲开了。
只有一个素袍公子,根本躲不及——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李莲花额角一跳,婆娑步移过去。
马车近在咫尺,前蹄高高扬起,就要从他身上碾下去,形势迫在眉睫。
几个路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脸,尖叫起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李莲花纵身一蹬,将马蹬开了。
他当即落在地上,抓着轮椅,抽离了危险范围。
马在那道力的作用下,往空旷的杨柳坡跑去,方多病和笛飞声前去控马。
这边,素袍公子心惊肉跳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意识到是谁救了他,他拱手作揖,“在下南宫朔月,咳,多谢公子相,相——”
他没相出来,不知作何,心头一梗,头一歪,晕了过去。
李莲花吓得激灵,“南宫大哥!”
他决定先把人带回莲花楼里去。
快步推着轮椅往回赶的时候,脚下一膈,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小木盒。
盒子不足为奇,奇的是——
上面画有万圣道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