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他跟前,皱眉道:“你我既然谈不到一处,我干我的活,你打你的仗,岂不是各自安好?你三更半夜闯进山中,还踏进我房中扰我歇息,是嫌你我之间还不够烦闷吗?”
彰华还是那般冷淡,她拿下他的帷帽,不慎触碰到他的脸庞,一阵冰冷的刺感袭来,许是冒着雨雪赶来的缘故,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眉宇也染上一丝疲惫。
白滢抬起手,剥开他的蓑衣,“我是不想叫你生病了,免得过两日东黎人打过来,你无还手之力,那我岂不成了南翎的罪人。”
彰华顺从地俯下身,让她替自己将衣服剥开,露出健壮的胸膛。她本能地躲下头去,拿起他的里衣为他擦拭墨发,以及脸上水渍,又将他的外衣拿到火堆旁烘干。
彰华见她衣衫单薄,急忙打开包裹,取出从营帐中带来的虎裘,披在她身上,“小心着凉。”
白滢一脸讶然,默默穿上后,忍不住问道:“你这般寻过来,究竟要干嘛?”
彰华见她语气变软,终于开口说话,“我担心你,并且,我已传信回上宁,命人开始搜寻默娘的下落。”他的第一句话令白滢一怔,可下一句却令她动容,“滢滢,只要鸠浅不先动手,我今后绝不会再杀他;还有,今后,我不会杀每一个你在意的人,哪怕他们不喜我。”
白滢瞬间无语,房里犹如垂浸在这漫天的雪中,瞬间,房顶的雨水开始敲打,声音变得急骤,沙沙声与萧萧声清晰传进耳中。“我是为了你,才放弃原则的。”彰华忽然一字字道,“鸠浅非池中鱼,他处处与我为敌,必是我成就大业的障碍,且他来历不明,身份不详,我多次派人调查他的背景,竟然查不出蛛丝马迹。可见此人行踪捉摸不定,心思缜密,才会如此不留痕迹。”
“滢滢,既然到了这步,索性不再瞒你。我知你一直以来,都在怀疑默娘的身份,她其实是我征战北齐时带来的可怜丫鬟,我见她身怀武艺,又与你投缘,这才将她安放在你身边。谁料她一直挂念故国,对我颇有成见,三番两次拆散你我,想起她所作所为,若不是你护着她,只怕她早已丧命于我剑下。”
白滢的手微微一抖,慢慢抬起眼。
“今日起先,我以为你抛下我,与我置气离开。我追到幽丘城门,你可知我当时在想什么吗?”他一顿,“当时我很惊讶,又很愤怒。我在想,你是为我来的幽丘,却因那帮无关紧要的人撇下我,如此也好,我便再也无所顾忌,我想去宠别的女人,那便去宠;我想杀了鸠浅,默娘这些人,那我便杀。”
白滢睁大了眼睛,能说出这番话,她并不感到意外,这很彰华,肆无忌惮,狠辣绝决,他的眸光,此刻犹如浸在幽潭中的宝石,漆黑而透亮,令她有点胆颤,“那你追进山中,究竟要我如何?我只是想来找点粮食,好让你们多撑一段时日,你可知,军中快要断粮了。”
“我知,”彰华握上她的手,目光恢复昔日的温柔,“你我约法三章,如何?我喜欢你,我要你像我喜欢你这般待我,嫁与我为妻,留在我身边,为我生儿育女,如此,为了你,我愿意保下我本不愿保下之人,饶过我本斩尽杀绝之辈。只要你在意的那些人,不来同我为敌,我可保他们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