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感受到他的目光。
那杀阵最中央的一个矮小土堆里忽然响起阵阵蝉鸣,寒蝉凄切,杀意透阵而出。
柳七向那杀阵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便在他们离去后。
献祭了亿万生灵的通幽杀阵而开始复苏,气血汇聚成一条长河向那土堆涌去。
那土堆仿佛一个永远不会被打湿的海绵,疯狂吸收着气血,蝉鸣越发急促,急切如雨,好似那土堆之中,埋葬着数以亿万计的寒蝉。
“那里面埋的人是谁?”
走在风雪中,王琉好奇问道。
柳七平静道:“不死圣人。”
王琉恍然大悟:“原来是欧阳那白痴的祖宗,不死蝉的确是个了不起的道藏,可是他已经死了,能入主通幽杀阵么?”
柳七轻声道:“通幽杀阵里全是死人,当年老板改变地势,布下一座养尸地,本是无心之举,谁能想到竟落在此处,或许冥冥之中,老板早就看到了今日!”
王琉笑道:“虽然我也很敬佩陈留王,但你说他在那时候就看了今日,未免有些夸张,似乎你对陈留王有种莫名其妙的信心。”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柳七想到当年那个在长安天牢前等候他的少年,疲惫眸子里泛起许多暖意:“说来奇怪,那家伙似乎对自己从来没有什么信心,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然而只有他身边的人,才明白他究竟有多变态。”
“他的确了不起。”
王琉和宋终不知想到什么。
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这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对那个家伙持着十二分的信心。
思来或许是因为他自出世以来,竟从未败过。
无论在什么境界,他永远是最强大的那一个。
便是强如先天九帝,他也能一次又一次杀死他们。
而且直到现在,也从没有人让他展露过真正的底牌。
如果他现在回到大荒,不说踏入大道尽头,哪怕只是踏入帝境,大荒也不至于如此绝望。
青衫撕月陨落。
他们都坚信那不是真正的陈知安。
可问题是。
真正的陈知安,到底在何处?
他们沉默地行走在天地间。
并未施展收缩山河的神通,穿过一道青峡,来到邙山,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被风雪压垮的茅屋。
历经三年的风雪终究还是冻死了许多人。
当然更多的人是死在刀下,或者被野兽啃食。
乱世最先乱的是人心。
虽然军部和执礼司已经竭力用血腥屠杀维持秩序,但天下太大,三年风雪,三年饥荒,哪怕再重的刑罚也无法填饱肚子。
为了不被饿死,人们只好吃人。
真正死在几座通幽杀阵里的人,其实不如死在自相残杀的杀戮中多。
这也是为何风雪越来越大的原因。
陈知白背负人间,死人越多,他便越弱,苍天则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