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停止操控元磁地山,她伸一个懒腰,侧目看向通往青萍州的那一座古桥,扁了扁嘴,不忿道:“公子,人是你救的,她倒怪会行善事捞功德的。”
顾余生缓缓收功,身体周围泛起的空间涟漪渐渐归于平静,他伸手将悬浮的青萍剑握在手里,感受四把斩妖剑合在青萍剑里的斩妖力量,认真想了想:
“伽蓝僧人赠的那三卷佛经中说,佛门修行,讲究一修智慧,二因果,三修功德,如此才能诸我圆满,明镜台上升浮屠,所谓功德因果,皆是一种业力,对那些历经苦难的人们来说,喝一碗热粥,是最迫切的,那个女人的确心机深沉,她在佛前得不到的答案,让我来给,从而沾染因果,可她却不知,我顾余生这一生最不怕的就是因果。”
“公子心大,可我宝瓶心眼小!”小宝瓶忿忿不平,就要去讨个说法,顾余生也不阻止,他将青萍剑归匣,朝外走去,“宝瓶,你不是要开一间医馆吗?”
“啊,是啊。”
宝瓶这才想起她的初衷,连忙跑去把茶肆的门打开,又把挂在杆子上的旗招更换,一个人忙忙碌碌,忙了一会,发现自家公子顾换了一身行头,穿上当年莫姑娘亲手给他缝制的雪白长衫和大氅披肩,手提一葫酒,有说不出的潇洒惬意,她嘟囔道:“公子,你快来帮忙啊。”
“不了,你把红缇和丽娘唤来即可,公子要去沽酒斩妖去了。”
顾余生把酒葫芦往肩头一甩,自在极意地走在古道上。
“啊?公子!”
宝瓶气得直跺脚,连忙施展特殊的本事,强行把红缇丽娘召唤到茶肆来,并对两女叨叨叨不停。
红缇看着在风雪中肆意逍遥阔步的主子,用手敲了敲脑袋:“呀,宝瓶,丽娘,公子该不会……该不会是对那个烧香拜佛的圣女起了……”
“红缇。”
黄丽娘温柔打断了红缇的话。
红缇还是有些担心,她看向宝瓶,原本刚刚还有些着恼的宝瓶,这时突然不生气了:“红缇,丽娘,干活吧。”
红缇这才后知后觉,小心翼翼的干活。
丽娘心思更加细腻,以术法改造茶肆的时候,走到宝瓶身边,“宝瓶姑娘,公子他不是……”
“你以为我生气了?才不是呢,我只是高兴,没有莫姑娘在身边,公子他……也能自己走出阴霾,我为公子感到高兴,至于那个拜佛的女人……她的确有些姿色,可是公子那样的人,眼中视她如众生,放心吧,”宝瓶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敲了敲丽娘的小酒窝,“我家公子心如磐石,我倒希望那个女人佛前叩首,能换得我家公子正眼一看呢,若是那般,公子青丝便不会被相思烧成白发了。”
“宝瓶姑娘,我们……真的要开一家医馆吗?”
“为什么不呢?”宝瓶一脸认真,“如果做好事真的可以积累功德,那我希望我把这份积攒的功德加持在我家公子身上,让他每天都开心逍遥。”
“那……我也是。”
黄丽娘低下头,开始认认真真做事,宝瓶从桌子上跳下来,弯着身子看黄丽娘的脸,黄丽娘连忙转过头,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雪白的世界,顾余生肆意畅快地饮烈酒,不急不慢地走到铁匠铺前的那一棵歪脖子老树下,他倚靠老树,看通往仙葫州的那一条路上走来历尽苦难的人们。
当顾余生目光掠过一张茫然惶恐的稚童面庞在人群里找到失散的父母端着热粥而来一家团聚时,他的瞳孔渐渐涣散,过去的记忆又缠上心头。
仰头把酒往喉咙里灌,火辣辣的酒在心口不断燃烧。
当新的妖潮席卷向青萍州时,顾余生嘴角一扬,将葫芦高高抛起,纵剑凌空远去,他明明可以一剑就斩杀千妖万妖,偏偏如一个失魂落魄的剑客鲁莽地冲进妖群,一剑又一剑地将妖兽杀死。
天空灰暗了下来,残阳如血。
大地的白雪被染红,仙葫州的边境尸山血海!
一只巨大的飞蝗大妖被斩断翅膀失去了战斗力,顾余生手持青萍剑,像个凡夫俗子一样一剑一剑的捅杀飞蝗大妖。
“还我父亲的命来!”
“你们还我娘亲的命来!”
沙哑声音在低颤,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从下颌滴落在早已血肉模糊的妖躯上,落在妖血染红的青萍剑上。
“呵呵呵……你终究还是那个没法走出樊笼的少年呢。”
突兀的声音自少年身后响起,顾余生回头,血丝布眼球,反手一记撩剑,深深地刺进一只大妖的身体里,随着大妖的身体崩坏,一道雾霭包裹的身影在顾余生的眼瞳越发清晰起来。
小玄界灵阁之主。
七杀。
他没有被莫凭栏杀死,还诡异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