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26
包惜弱很惊讶:“接我去?”她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猴儿啊你说的是真的?”
阮侯笑着:“是啊,接您的人都来了。是大姑『奶』『奶』快生了,大姑爷请您去一趟呢。”
对对对!之前捎信说他媳『妇』有了算算日子,是得有六七个月了。虽不说马上就生吧但这肚子大了,过了个月就不好说了啥时候生都有可能的。这俩孩子又啥也不懂。
她忙道:“那你等等我这就收拾东西。”
阮侯等着:“您慢慢收拾,不着急的。”
正说着话呢,杨铁心从外面回来。他现在不种地了关键是阮侯不叫他种地,堂堂杨公这下地干活着实也太难看。寨子里不是有兵器坊吗?他打不了铁,但能做质检!阮侯也算是把心思用到家了,想着杨公这人的『性』子,做质检的话,谁也别想走蒙混过关。这人是一点瑕疵也不容的『性』格。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做,杨铁心真感激涕零。在他看来这种事情,非亲信不可做非人品过关者不可做。想到主公叫他做这个是一种看中便越发的认真起来。一天天的恨不能十二个时辰在工坊呆着。
之前是听说主公又打发人来了他才说回来换身衣服,好到前面的议事厅去,找猴儿问问是不是主公要啥要紧的事。结果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猴儿在自家院子里呆着。
家里来了客人也不见惜弱出来招待人。这猴儿再平日里看着再和善,那也是夫人的嫡传大徒弟。夫人又特特的给订了燕公的嫡女做媳『妇』,可见其看中。他是见过燕宁对猴儿的,哪怕是女婿,那也是极尽客气。自己比起燕宁差在哪里了?这利益规矩怎么能这样呢?他就有些不高兴,却先招呼了猴儿,然后才喊包惜弱:“来客人了怎么不给倒杯茶?”
阮侯赶紧拦了:“杨公,您别客气。本就是大姑爷打发人来请太太过去的。”说起来也是无奈的很,这边家里是有丫头伺候的。但是杨公对丫头客气的很,之前伺候的时候总说,都是一样的人,我当年也是流落江湖的苦命人云云,叫丫头们只管安心住着,不用这个那个的,然后这丫头伺候人也不精心了。反正这位昔日的王妃想用丫头的时候,是不太顺手的。但凡说两个丫头几句,那俩丫头就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然后杨公一看就来气,开始教训老婆不要忘本这样的话。后来就那俩丫头成了这家里养的大小姐,等闲是谁也差遣不动的。还是自己实在是看不过眼,叫了自家娘弹压了弹压,这才不敢放肆。至少在家里种菜养猪,算是两人在后院里独立生活,不跟前面杨公夫『妇』有牵扯。
这事没少被后来送来的燕宁笑话。燕宁开始是颓废了些日子,后来送来了二十几号姬妾,他也颓废不起来了。今年闹不好还能添丁。后来自己成了人家的女婿之后,他过的更是鱼如得水了。整日里和姬妾说笑游玩,嬉戏人生,跟杨公过的是完全不同的日子。
阮侯这会子心里想的不少,可还是觉得杨铁心的反应慢了半拍。杨铁心是脑子里揪了半晌,才琢磨明白这大姑爷是说杨康的。而这接太太指的是惜弱的。
“我这忙的什么似的,接我们做什么?”他不高兴的这么道。
这话问出来,叫阮侯就比较尴尬了。人家只说接一个人,却没提他!
他吭哧着说:“知道工坊那边离不开您”
“阿康叫我去呢。”阮侯的话没说完,包惜弱就出来了,很高兴的接了这么一句话。此时她换了当初离开王府的时候穿的衣服,虽然不如以前鲜亮的,但也好过其他的衣裳。这要是穿的不好去那边,不是给阿康丢人吗?收拾好了,头梳的光亮,手里只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然后到杨铁心跟前,低声道:“把那匣子打开,拿点银钱出来。”
杨铁心在包惜弱一句阿康叫我去的话里,就听出来意思了。感情这是只叫他娘去,压根就没叫自己去。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自己就算了,如今接了他娘,是想叫他娘跟他过,还是想拿他娘去讨好那个金国王爷完颜洪烈?
“不行!”去什么去?去哪啊就说去去去的?
他是不想叫包惜弱去,可包惜弱话里的重点在后面,叫他开匣子拿银钱。都说穷家富路的,路上万一有个啥事,没银钱该如何。她太知道飘零在外面,身上一无所有的境遇有多难了。便是路上有阿康的人打点,啥事都不用自己『操』心,也能确保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一点意外也不出的安全到了地方。
便是安全到了地方家里也有新媳『妇』的!
哪怕这新媳『妇』是你的义女,可那也是我这个当婆婆的头一次正儿经的见儿媳『妇』吧。儿媳『妇』肚子里还有孙子了,便是想给孙子提前做小衣裳小鞋子的,我不得叫人另外给我扯布去!不能说到了那边,连个布头都得找儿媳『妇』要吧。
你怎么就不能想想我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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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却赶紧擦了。家里的粉不多了,还是燕宁家的姬妾上次上门带来的礼里面的一样。自己偶尔会擦一擦,要知道以后还能出去,她是不会用的。如今好容易用妆容盖住了憔悴,这要是哭花了脸,连补妆的粉也没有了。心里委屈的不行,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是阿康的媳『妇』要生了”
“是念慈要生了?”杨铁心这才欢喜起来,“怎么不早说。”他着急忙慌的往屋里去,“我的衣裳了,给我换一身干净的。没啥要收拾的,咱这就走吧。”说着,想起之前包惜弱好像问他要银子了,他就说:“抱一个钱匣子带上吧。”
可如今说这话,包惜弱只以为,是因为他义女要生了,他要跟着去,所以才说带个钱匣子。
哦!自己出门,是一个钱都舍不得拿出来。如今他自己要出门了,就这般舍得。
饶是再以夫为天,这口气憋在心里也出不来。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的道:“你去干啥?阿康叫人来接我的,没说叫你去。”
杨铁心一脚都踏进门里,当时就愣住了:真没叫自己去!?那他是想干什么?真想接他娘跟他那个王爷爹团聚?
阮侯真觉得自己不该亲自来,这简直就是个灾难现场。当时上寨子来的时候明明是亲亲我我的夫妻,瞧瞧如今!每月都按时给送银钱,送布匹,送各『色』的粮食鱼肉鸡鸭蛋,反正是生活所需的,都给送来了。哪怕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杨铁心想要啥,也一准给送来。比如说想喝点什么酒啦,头一天说了,第二天一早一准给送来。所以杨铁心真觉得在这里是被当做祖宗的。
可对于包惜弱来说,便是吃的再好,也是无穷无尽的家务干不完的。送来的东西再多,钱不给花也没处花去,布匹再鲜亮,跟皇宫里的贡品再相差不多,可不准上身有什么办法?送来的吃的再多再好,还不得自己去把那些从生的变成熟的。
这些事,阮侯也清楚。如今见这两口子这么僵着,便只得道:“咱们这一批货赶的急,只怕大姑爷心里知道的。”是说完颜康考虑杨铁心比较忙,所以就没叫他去。
杨铁心的表情和缓了一些,强笑了一下,问包惜弱说:“你要自己去?”
包惜弱点头:“你不是忙吗?”
杨铁心心说:看来这mǔ_zǐ 俩是说好的,只瞒着自己而已。
他颓然的摆摆手,“那你走吧!”说着话,人就进去,顺便把门从里面关了。然后浑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心里『乱』极了。
包惜弱在外面等了半晌,才发现这人没出来的意思,更没再提给银子的事。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的掉下来。
阮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低声道:“那咱走吧。”
包惜弱转身就走,跟在阮侯后面一步一步的,走几步一回头,想看看丈夫有没有追出来。可惜,都到了码头了,也没见人追出来。
她却不知道,在船离开码头之后杨铁心就被两个丫头吵的醒过神来了。俩丫头哭着求着要跟着去,他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了。脑子一回归,想起没给带银钱的事了。抱着钱匣子就追出去,结果说是人已经走了。
阮侯的娘还安慰说:“杨公,没事,猴儿都安排好了,路上给带了银子了。”
那就好!
他放下心来,便道:“拿了多少,从以后的俸禄银子里扣。”只要带了钱,怎么着都是一样。
他觉得一样,可包惜弱真觉得不一样。这跟自家没啥关系的外人,都知道给自己把银子带上。可他呢?从不想着自己!当年舍了大着肚子的自己去追李萍,如今还是一样,何曾有半分把自己放在心上。
一路上,心里想的都是这些事。前五百年后百载的,把这半辈子从头到尾的想了想。没出嫁以前,在娘家过的也是安稳的日子。虽不富裕,但日子也过得。爹爹是教书先生,受人尊敬,家里开着私塾,总比一般人家的日子要过的好些。家里的鸡鸭她舍不得宰杀,爹娘就由着自己。在寒门小户里,谁家宠姑娘也没这样的。养鸡养鸭都是家里重要的银钱来源。等到大了,要出阁了。因为长的好,爹爹就想找个能护得住自己的男人。铁哥一身好武艺,又是忠臣名门之后,爹爹便将自己许配给他。婚后日子虽然清苦,但他也算是宠自己疼自己。可这次再回来,就不一样了。他其实还是介意这十年自己另嫁他人的事的吧。可如今反过来想那十年以为是自己这一辈子最为苦难的十年,却也是过的最舒心的十年。再想想那时候对铁哥的思念,只觉得真是自己作的。
想又何用?那十年的过往,他怎会不计较?
路上赶了两天半,她心里存着事,也不好好吃,也不好好喝,在马车上也没好好睡。所以马车进了府里的大门,在二门处停下来,完颜康急切的掀开帘子想见母亲,可这一看,只觉得怒火冲天。
母亲身上的衣裳,还是当日里送她进寨子的时候穿的。『露』出的鞋,还是粗布的鞋。脸『色』蜡黄,憔悴不堪。
他压着脾气放下帘子转身就要走,穆念慈一把拉住了:“母亲来了,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问问先生和夫人”他喘着粗气,“就是这么待我的母亲的吗?”
穆念慈不知情由,一手拉住完颜康,一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道:“嫂嫂绝不会如此。必是有什么隐情,还是问清楚的好。”她说着就道,“若真是嫂嫂没叫人照顾好,万万不会叫母亲这个样子出现在咱们眼前的。”这一路上三天的时间,沿路经过的地方也不少,在哪里不能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非这么着来刺你的眼?
这话也对!
完颜康理智回拢了:“是我急躁了。”他拍了拍穆念慈的手,“多亏你了。”
说着,才平息了气息,笑着掀开帘子:“娘,我扶您下来。”
包惜弱是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笑着伸手搭在儿子的手上:“康儿不赖人家”
完颜康一『摸』那手,又变了脸,这手才一年的工夫就粗糙成这样?他一下子心酸起来,干脆抱了母亲下马车,从上面下来,包惜弱就道:“放娘下来,娘能自己走。”
“没事”完颜康话没说完,就从里面疾跑出一个人来,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就把怀里的母亲给抱了过去,“惜弱惜弱你受苦了”
包惜弱怎么也没想到,完颜洪烈竟然在这里。她愣愣的看着对方,然后眼泪一下子下来了:“王爷您这是您怎么”老了这么许多。
完颜洪烈也是红了眼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惜弱,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包惜弱伸出手,就想『摸』『摸』完颜洪烈的脸,心道:他的意思是为了我才成了如今的模样吗?
完颜洪烈见她对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情义,眼泪了下来了:“你走了我是没一日能睡的安稳快叫我看看你,你这一年过的可好?”
包惜弱扭过脸:“我我也老了”
“不老不老”完颜洪烈抱着人直接就走,“在我眼里,惜弱还跟当年一样好看”
穆念慈站在原地,只觉得跟被雷劈了一样。
哪里有这样的事?
谁见过这样的事?
她瞪眼看完颜康:“给婆母收拾的屋子不在那边。”说着,扭身就直接走了。
完颜康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这事是好说不好听啊!没看见这些下人一个个的扭脸,都恨不能把自己缩起来。事确实是不能这么办。
便是家里的管家,这会子心里也不免腹诽:这咋就跟穷人家把老婆典当出去一样呢。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老婆典出去然后心收不回来了,想想便觉得悲催到不行。
完颜康一个冷眼过去,这些人缩的更厉害了,头低的低低的,只盼着小王爷没看见自己的脸。
“父王!”完颜康撵过去:“我给母亲准备了院子那边什么都是现成的也想找大夫给我娘好好看看”
完颜洪烈愣了一下,但还是说了一声好,“怎么样叫你娘舒服,就怎么来。”
然后也不撒手,只叫完颜康带路,把人给抱过去。
到了地方,洗漱,换了穆念慈给准备的衣裳,重新出来安置在榻上,一碗梗米粥搭配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吃下去,人的脸『色』就好多了。之前林雨桐又叫人给送去了不少新鲜的果子,穆念慈是见过她怎么吃的,于是也学的,把酸『乳』里放果丁,放上霜糖。包惜弱瞧着好,就又用了一碗,人瞧起来就更精神来。又有大夫被请来,号脉完,也只说身体没大碍,可能是路上颠簸,天气又热导致的不思饮食,好好吃几天饭就好了。要说非有什么不好,便是心绪郁结,时间久了,伤脾。
这话一说,完颜康的面『色』便奇怪了起来:当初要走的是你,如今在那边过的不好的也是你。在王府的是时候,整日里在茅草屋里一副心思沉闷的样子,也没见哪个太医说心思郁结,伤了脾。如今才去了寨子多久,竟然说了时间久了伤脾。
真真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这边他还没问,完颜洪烈先发难了。铁青着脸看完颜康:“你到底是把你娘送到哪里去了?你看她的手再看看她穿的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