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6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又是一夜的雪湖面上都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对寨子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打发人收粮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周围突然多了很多宵小之辈。
怕倒是不怕的只不过周围的百姓却要跟着没安稳日子过了。
四爷站在亭子上叫赵金过来:“对外依旧收购不光是要收购粮食,野菜晾晒的菜干只要是他们有富裕的咱们都要。还有野物,一概都收!”
赵金就低声道:“爷,粮食已经存了够三年吃的了。”
可这是这么一点人三年吃的,以后人多了,这当然就不够了。
四爷只吩咐:“去吧!拢共也耗费不了几个钱。”
但打发了赵金,四爷又叫了赵木“那庆云客栈如今是闲置着呢。这么着,在山下雇上几个人,将庆云客栈的牌匾换了,换做庆云义栈。每日里,鱼汤加野菜供应着便是了。穷苦的人家,施舍些也无妨。若是有像是乞儿、路人想住就叫住去餐饭免费供给,但也只是野菜鱼汤。”
林雨桐抱在孩子在里间听着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在门口安置一锅里面是驱寒的汤『药』不拘是谁,想喝就给一碗便是。”
赵金心下一震,跪下就磕头:“爷和夫人都是善心人。”
可不是善心人吗?穷苦人家的日子,冬日里最难熬了。一场伤寒就能要了人命的时代,真就是一碗汤『药』能救人一命。
于是,义栈每天都会收到谢礼,像是各家收集的草『药』,亦或者是农家自割的芦苇编的草席子。都不是贵重的东西,也都是无主之物弄回去加工加工,但这是一份心意。就连义栈用的木柴,如今也不用另外买了。受了恩惠的人家,多数是会弄点过来表示谢意的。如此积少成多,义栈的房舍里收容了不少乞丐,但却没冷到谁。
这些赵木都打发人收下了,回头跟林雨桐说的时候,林雨桐心里一动:“对外也收购这些东西。或是草绳,或是木料,或是席子草鞋,什么都成。”
四爷又单独叫了赵木,这么着那么着的,低声嘱咐了一番,这才打发人出去。
赵木出去的时候还有点懵,他不算聪明人,但也绝对不是笨蛋。金木水火土五人,当年能一起抗税,那就都不是甘于任命的『性』格。逃到这寨子上谋生,在赖三的手下能苟活着还不脏手便是不算多聪明的人,但跟笨蛋也没关系。
他也看出来了,如今这位主子,不是凡人。
更有尹东山的侄儿,那么一个都算是个人物的人,称呼自家主子为贵人。
这贵人是怎么一种贵法呢?
如今用他们,便是他们的一个机会。所以办事的时候,哪怕他有很多不是很明白,但也不耽搁他的执行。
要把交代的事情办好,他就在心里琢磨,从哪找这个人来呢。思来想去,还真想起一个小子来。那小子家住的离这一片有些远,但哪怕远,跑一趟也是值得的。
他要找的那个孩子叫阮猴儿,大名叫什么不知道,大家都是猴儿猴儿的叫。这小子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是顶顶精明的人。上面老子死了,娘又病着。下面一个挨着一个的弟弟妹妹好几个,都指着这小子吃饭呢。这世道,单个独活尚且不容易,更何况带着病的小的,日子过的也着实是艰难。
他找过去的时候,这小子还是一身单衣,脚上也只一双草鞋。手上都是冻疮,脚上只怕也不遑多让。这孩子之前拿罐子去提过一次驱寒的汤『药』,见赵木来了,连忙就笑:“木大叔,您怎么来了?”眼里闪过一丝不安,难不成那汤『药』还得要银子。
赵木隔着毡帘子朝里看了一眼,炕上挤挤挨挨的睡了一炕,冻的啥也干不了。
他就拉过这小子,低声嘱咐了一番话。然后给了一角银子:“能把事情办好吗?”
这猴儿嘿嘿嘿就笑:“您请好吧!一准把事情给您办的利利索索的。”
第二天,义栈门口就来了个十来岁的小子,见人脸上就带上了笑,就见他抱着一捆席子,手里拎着一串草鞋过来,跟这边的临时管事的一个叫李宝的说话。
李宝是当初买房给四爷和桐桐的那个小饭馆的掌柜的侄儿,人挺憨厚的。见他人机灵,就给开了管吃管住一天一个铜板的工钱,把这小子给找来支应这边的差事。而其他负责做饭打扫的,都是几个『妇』人。管吃不管住,两天给一个铜板。饶是这样,也有的是人抢着要做。
阮猴儿来的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一桶桶的热汤水提到前面,桌子上坐的,蹲在角落里的,多是乞丐。一个个正吃的稀里哗啦的。
李宝招呼阮猴儿:“要不要吃点?”
阮猴儿看这些乞丐,脸上就带上了几分鄙夷。只把东西往前一递:“上次拿了汤『药』,我回去我娘将我要一顿骂,说有手有脚的,怎好吃人家的白食?这不,这是我娘和我妹妹打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李宝想起木爷之前的吩咐,将东西看了,便道:“我收一条席子,抵了当日的汤『药』钱。剩下的东西折算成钱一个铜板,可好?”
啊?
真给啊!阮猴儿饶是提前知道,也愣了一下:“这太多了”
“拿着吧!”李宝给取了钱,“拿去换粮食去。”
赵木掐着点来,见收了阮猴儿的几双草鞋,忙拿了给坐在正中间桌子上的几个人,“兄弟们这脚上的鞋也太旧了,该换换了。这鞋你们分一分”然后说李宝:“告诉大家,家里有草鞋的,都拿来,咱们收!十双草鞋一个铜板,两条席子一个铜板”
这下后厨的几个女人都跑来,只问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赵木拱手朝寨子的方向:“主子爷和夫人说了,不拘是『药』材还是草绳,但凡是能用的,拿来都行。咱们都要的!”
『药』材是啥?『药』材就是野地里长的那野草。
草绳是啥?还是草编的。
都是只要肯下力气,就能弄来的物件。这是大善人想着法子补贴大家呢。
就有人欢呼着:“我去跟我们当家的说一声”这一天一大家子上手,怎么不挣一天的饭钱?
这么一会子工夫,得了信的都来问,把义栈围的水泄不通。
阮猴儿就趁机道:“我这住的远,来回就得耽搁多少时间?回头我把家搬来,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靠着大善人住着,我也安心。”他还指了指湖里的苇子:“这些能割吗?”
赵木心说这小子果然机灵:“能啊!不割也是浪费,开春长新的出来,这老的不就烂在池子里了。”
众人这才恍然,这一湖的东西,可不马上成了宝贝。
“那我真就搬来?”阮猴儿不确定的再问一次。
赵木就说:“主子说了,湖边是要筑河坝的。你出工,咱们出料,搭把手就把房子顺手就给盖起来了。”
啊?
真的吗?
事实证明是真的!
阮猴儿回村一说,半拉子村子的人都过来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看看,看看这说的是真的吗?结果就是,果然是真的!
石头砌起来的房子,坚固结实,里面连土炕都顺势给盘上了。屋子对面,几十米外就是湖岸边,堤坝修的比墙还高,尽管只有阮猴儿家门口这一点,但不难想象,这沿湖要是修起来了
而且,人家给修了台阶,顺着堤坝下去,石头桩子上绑着一条崭新的小船。也是寨子的主人送的,这边盖房,那边就有木匠在打船。船不大,但在湖里打渔割苇子是足够的。若是真有涨水这样的事,一条船足以救一家子的命。
当然了,船不是白给的。以后打渔,每天上缴一条鱼作为回报就行了。
哪里找这种美事去?
排着队说是等明年开春往过搬的人三天时间就统计了三百多户。
这么多户,这是多少人口?一千五到两千的人口了。很快,这一片便会成为一个镇,一座城。
阮猴儿自打有了房子,见天的往过跑。人没搬来,天寒地冻的,房子还要烘干。他来就是砸冰在湖里捕鱼,交一条抵船资,再留一条自家吃,剩下的或是卖给义栈,或是直接一次『性』抵好些天的船资,这都随心。阮猴儿不是不识好歹的孩子,若是有大鱼,大鱼就给上缴抵船资。小鱼或是自己吃,或是低价卖给义栈,总归是日子能凑活着过下去了。
还有些没开工建房子的人,这会子也想法子卖钱。一家子齐上阵,捕鱼的,割苇子的,编席子的,一天总能挣上几个铜板。而与之相比的,便是因为寒冷,聚集在义栈里都有成百人的乞丐。这些人大有拿这里当分舵的意思。
以阮猴儿为代表的,来来去去的人都说呢:“有手有脚的,啥也不干。叫人这么白养着还动不动就说什么行侠仗义的大侠呢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人家拿他们没法子吗?”
这话谁能受的了?
一个小头目,叫卢东来的,当时就恼了,冷笑一声,手里的棍子一拿:“我们走!”
“这就走了?”阮猴儿耻笑,“你们白吃了这么长时间,说走就走?叫大家伙评评理,你们嘴里的嚼咕,脚上的草鞋,炕上的铺盖,炕下烧的柴火,哪一个不是主子掏了真金白银给换回来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就问你们,义在哪里?”
边上就有人附和:是啊!连给主人说一声的礼仪都不懂,还说什么侠义?
卢东来还要辩解,边上一双手拉住了他,是个年已不『惑』的中年人:“人家说的没错。咱们叨扰主人这么长时间,原该是我们无礼的。”他就站出来说:“别人能打渔,咱们也可。辛苦几日,给主人家有个交代也好啊!”
不管怎么不忿,这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于是这些人一出动,每日的收货多了许多。可李宝呢,得了交代,每个人只收一条鱼抵饭钱,剩下的还是按照市价,给人家算钱。
这些人都是五个一队,十个一组的,钱也一块算。但是很快的,内部就先有了矛盾,这钱全装到领头那人的腰包去了。赵木只冷眼看着,也不管。不管你们怎么分,我把钱给足了就成。银钱分了,谁都不满意,多寡上比较,不知道打了多少架。很快,就有人从这种小队里脱身了,找赵木说也要在这里安家,也请给他登记。如此,就暂时能多得一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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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附近的木匠都被请来了,就在沿岸打造船只。如今天冷,结冰了,多是用不着船的,只自己扎个简单的木筏子在冰面上,防止出现意外就好了。
所以,一群乞丐原本的组织彻底的被打没了。各顾各的!
每个人一天一条鱼还之前白吃的债,再一条鱼当当天的伙食。可这一网子下去也不只几条鱼,因此上,若是运气好,一天三五个铜板都是能得的。
如此一来,钱很快的就积攒了下来。
当初那个年纪大些的乞丐,竟然还说到了一个老婆。是个四十岁的寡『妇』,身边有一儿一女,大孩子都夭折了,就这俩小的活了下来。李宝的娘给牵线搭桥,于是,两人在义栈的柴房里,成了亲。老乞丐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赶上雪大,老婆子还舍不得他出去打渔割苇子,只叫在屋里的炕上坐着,然后打上二两老酒,烤上一条冻鱼,那滋味比当乞丐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有这样的日子过,谁还稀罕去当乞丐?
丐帮怎么了?我认丐帮,丐帮也没人记得住我是谁,对吧?
一个冬天过完,这百十来个乞丐,愿意走的没几个。不光是想走的少,便是那后续得了消息来投奔的,就又有百十来人。
虽说收购这些东西是花钱了,但这想把堤坝修起来,想给外围建造屏障,只自己花钱请人做,这又得花费多少钱。
如今这么着,算是用最少的钱,尽可能办成最多的事。
过年的时候,四爷和林雨桐打发尹东山和赵金,给这些丐帮留下来的人拜年,送年节礼,把面子做足了。然后才找了那个卢东来,说是请他把人手组织组织,咱们如今这规模,都够一个镇子了。这镇子的治安和安全,总得有人管的吧。请他出面,以后按月给俸禄云云。将人给彻底的绑在了这里。
丐帮里,本就有两派,净衣派和污衣派。这净衣派是后来很多乡绅的加入,某一拨人的物质生活飞跃了一次。这人嘛,能穿净衣的,没人爱穿污衣。况且,他们依旧还是丐帮的子弟,至于为什么滞留不走这不是受了人家的恩惠了吗?江湖人行走在外,自然是讲究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家这么对待我们,我们留下来帮忙,错了吗?
有了这些人手,那些觊觎的宵小暂时缩回去了。但是,这事就这么完了吗?
林雨桐这段时间,开始自己做饭了。
每一道菜,都尽可能的做到『色』香味俱全。如此一日两日,始终不见要等的人来。直到湖边都修建了半圈的房子,湖里的冰消融了,热热闹闹的时不时的都有船只在湖里穿梭而过,也把孩子养的圆润的能在地上滚圈圈了,连四爷都被养的脸颊有肉的时候,终于,要等的人出现了。
今儿她做的是干炸泥鳅。这泥鳅是阮家几个孩子送来的,在水里养了几天,泥沙都吐干净了。然后宰杀了切成段,用佐料腌制好之后,裹上蛋『液』跟辣椒一块,搁在锅里油炸。如今都还没有辣椒,只去年秋里的时候,自己在院子里开垦出两分地,种了一片辣椒。如今用起来倒也没人觉得如何。
这干辣椒一入油锅,那味儿又是呛又是香,飘的到处都是。
而陷在阵里出不去的某老者,吸着鼻子,不停的嗅:“什么味儿?这是什么味儿?”竟然这么香,这么刺激!
这世上还有我老叫花子不知道的味道吗?
于是便心急,可越是心急,在这阵里越是走不出去。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荒草一样的树,再怎么转悠,终是会回到起点的。
他一来,林雨桐就接到消息了。
赵水带着寨子里的巡逻队,四处巡逻。他们巡逻的地方不在外围,而在里面。只要站在不同的位置,就能看到一片固定的区域。码头的方向,更是有两个专人看着呢。在高处往下看,看的特别清楚。
赵水一说形容样貌,林雨桐就有数了。她看四爷:“瞧瞧,人家找来了吧。”
他愣是勾搭的几百丐帮乞儿,在这里安家落户了。这队伍还正在不停的扩大之中!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人有来无回的,人家能不当大事来办吗?
于是,洪七公亲自找上门来了。
四爷的眼里闪过一丝深思,这一切看起来都很符合逻辑。是自己算计在前,所以的很合理的就有丐帮的人找上门来。
他没有失望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反而很有几个兴致的道:“请人家进来吧!得好好的把人请进来。”
林雨桐狐疑的看他,还真『摸』不清楚他又想干嘛?
四爷却只拉着她走,“看看去!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