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40)
不管四爷怎么挖坑,这也得有人往里跳。年前,那位大少爷得回京过年去了。一直想找那位书法大家也没找到。本来还想问问林雨桐的,结果被顶了一下之后,他觉得很没有必要犯贱,还有一种‘林雨桐,你给我等着’的心态,反正不管怎么着,算是回去了。
其实罗胜兰还半开玩笑的提醒林雨桐:“你说你这小模样长的,别人见了未必真能看出来你结婚了还生了四个,且都快成人了……你说那位大少爷不是真对你有意思吧?”
林雨桐用一种你别逗闷子了的眼神看对方:“那位大少虽然说不讨人喜欢,但他脑子正常。他带的那位梦如烟,都入不了他家的眼,敢找一个已婚的女人试试……”不打出家门算自己想错了。或许想打那种占点便宜不娶回家的心思?那自己得是那种随便的人才行啊!自己看起来像是个随便的人吗?搁谁谁也不敢这么说本娘娘对吧。自己又不是外面缺钱的女人,他疯了才打这样的主意。
再说了,林雨桐非常笃定对方没有那个意思,要不然四爷早出手了好吧。以前有点苗头的,稍微一冒头,就被四爷给掐了。她就是当时没发现,过了那么多年回头再看,还有什么明白不了的?有他守着,凡是有苗头的不等苗冒出来,四爷就给一壶开水灌下去,然后死翘翘了。所以,带这种心思的人四爷不会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蹦?的。这么多年了,这一点从来都没变过。
罗胜兰的话,林雨桐回去还学给四爷听:“你说逗不逗,那位大少可真会做戏,竟然连罗胜兰这样的人都往那方面想。”
四爷扭脸上下打量林雨桐,以那种特别认真的语气说:“嗯……你还别说,她提醒的可能是对的,是得小心……行,回头我收拾他……”
林雨桐就斜眼看他:“要真有那心思你早收拾了……”所以,还当着我的面来这一套,一看你这么淡定,我就知道屁事没有。她得意的朝四爷挑眉,然后往卫生间去了。
四爷换了个台,继续看新闻。不免憋笑:还不兴老搭档换个套路了?
年前的日子忙碌,四爷忙公司的事,林雨桐忙家里的事。先放假的是两个小的,因此陪着买年货的,还是两个小的。这事不能叫司机和保姆干,要不然孩子也闻不到年味。
两大的到了腊月二十八才放假,正月初四就得又去补课。反正这高三,就是人生再不想过第二遍的那一年。
寒假前,刚做完第一轮复习,也考试了。没有家教,但两人的成绩也还比较稳定。因唯的成绩,属于上一本看运气的那种。因何的成绩,是发挥的正常的话稳拿个二本。那就这样的学习能力了,逼的孩子再紧也没用。
林雨桐觉得也还好:“放轻松,保持心态就好。”
因何帮着林雨桐择菜,问她妈:“爷爷奶奶今年回来过年吗?”
“不会!”林雨桐就说:“咱们大年初一一早过去,晚上回来就行。你大姑他们都在那边,没事。”
不光老两口得躲着流言蜚语,大姑姐那边也躲着呢。
李老太太弄回来的老痞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如今城中村有很多那种红灯屋,就是几个女人租个小门面,然后搁里面做皮肉生意。一次才十来块钱,给摸摸五块八块的这种。常平打发几个混子,跟那老小子聊天,把行情给他一说。这老小子果然动心眼。钱又不多,那里的女人自然是比李老婆子强多了。于是就去了,去了之后常平就叫人打了电话报警,卖|yín 嫖|娼抓住就罚。
李老太又没有跟老痞子结婚,就是找人交罚款,也找不到她身上。然后找了老痞子的儿子,人家儿子儿媳妇能撵他出来,就知道关系如何。没人搭理,在里面关了一个多月才给放出来。出来之后人家还回李老太这边,李老太看这家伙身上还有钱,也叫人进门。但这老小子知道外头还有那种地方,给李老太钱可没以前大方了。也不在附近的城中村找,躲出去跑其他地方找乐子去了。那种地方,不管古今,那都是个销金窝。老小子食髓知味啊,隔几天就去,原来花几块钱就能弄一次的女人他还看不上了,要求越来越快,十几块,几十块,成百快,一两百的,档次越来越高了,钱花的越来越快了。这才多久,这老小子都开始在街上碰瓷讹钱了。碰上外地车,人家自任倒霉,扔个几十块钱算了。遇上这附近的车,如今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可别叫人家逮住,逮住就是一顿揍。这些人就是凑两下,也都有分寸,老人嘛。但是到了晚上,麻袋一套,拉到黑巷子里一顿的拳打脚踢,然后人走了,他钻出来了。这种被打,他还不敢声张。因为他不知道是逛那些地方被那些女人的男人打了,还是因为讹人叫人家给记恨上了。就是报警,人家也知道他都是怎么一回事。
可真打他的,是常平打发的人。他就是脑袋想破了,也绝对想不到这人去。更跟四爷这边一点关系也搭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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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了,李老太要置办年货。肯定得找这老头子要钱的,要不然跟他一场图啥?
这老货哪里有钱?这不给钱了,两人的矛盾就凸显了。李老太撵人,这老货不走。死皮赖脸的就赖着,到了吃饭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李老太没做人家的饭,没关系,等她们吃完了,他自己给自己做。
李老太觉得,从对方要不出一分钱来,还得被这老货赖在家里养着他,哪里能愿意。
她本来可以求助儿子儿媳妇的,再说孙子都大了,都工作了。不管是谁回来,把人拎出去就拉倒了呗。真揍这老小子一顿,他能怎么着?知道害怕了,他就不来了。
可这老太太也是绝了,她不找儿孙,偏又给自己找了个老头来。
这老头原来在那个政府单位烧过锅炉,这样的单位出来哪怕是个工人,人家如今比一般工厂的退休工人和买断工龄的工人好很多,月月都拿退休金的那种。
而且这老头是烧锅炉运煤出煤渣,干了一辈子,瞧着利索硬朗不说了,也有劲的很。找了个新老伴,叫新老伴儿撵走这个旧老伴。听说俩老头还打了一架,结果新老伴应该是胜了,可胜了反倒是糟了。那老货给你往地上一赖,只说你把我打坏了,要么上医院给我瞧病去,要么我就在家养病,你们得伺候我。
这上医院赖病号的老赖病人少吗?一点也不少。遇上这样的,医院也狠的很,各种检查给你做。但这也能说就把人打发了。比如病人就是嚷着头疼,疼的厉害,哪怕医生知道没事,但也不可能说你没病,出院吧。反正又不花医生的钱,那人家一句:“再观察观察。”这往医院一住,观察观察,那分分钟烧的都是钱。
没有医保的时候,医院住院多贵啊!
那新老伴就是个有退休金的老头,还指着这点钱吃饭呢,能这么花不?
于是,那老货自然的赖在了李老太家。所以,那都成了一厂的一景了。厂里人都说:“咦!那李老太能啊!一人弄两老头在家……”
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你说这么着,叫因大姐和因大姐夫怎么回来?不够人家嚼舌根的。厂里也有跟因大姐两口子关系好的,知道这事的时候就给那边打电话说了。把因大姐气的在家骂了两天,过年是死活不回省城来,觉得丢脸。
林雨桐给几个闺女学这事,把几个孩子听的一愣一愣的。因果去打球去了,这三个丫头在家,林雨桐也觉得叫她们听听这些市井人情也挺好的,人活一世,真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
因缘都不敢想象:“家里住俩陌生的老头,这多不方便啊。”
因何也说:“那乔??都初三了吧。”乔杉是李老太的闺女也就是李国丽的闺女。
初三的姑娘都是大姑娘了,家里还弄那么一个老痞子。房子又是两居室的房子,住的开吗?这进进出出碰碰撞撞的,简直不敢想象。
结果因果回来的时候跟林雨桐道:“乔斌那小子带着他妹妹去南边了,说是去打工去了。这事要跟大姑父说吗?”
再怎么说,那是大姑父的亲外甥和外甥女。
林雨桐吓了一跳:“怎么就打工去了?”
乔斌和因缘因果一般大小,初中毕业没上高中,上技校学开挖掘机去了。
因果摇头:“听那几个跟他关系好的说,他妹妹哭着去找他,他就没回家,从几个关系好的那里借钱……前儿黑猛子从我借钱,我还当是他自己用的,没想到他是给乔斌凑钱的。我当是借给他二百,他今儿先还了我一百,说剩下的一百以后慢慢还,我说不急……还问说乔斌到底去南边哪里了,结果他也不知道,只说人走了,具体哪里还没说。我说替我大姑父问的,叫他有了那边的消息一定跟我说一声……”
林雨桐就说:“那你给你大姑父打个电话说一声。”
那么大点俩孩子出去了,怎么着也得说一声的。
那边李国槐以为听错了:“你说去了南边了?”
“是!”因果看了一眼自家妈,才说道:“大姑父你别急,他身上当时有八百多块钱,暂时够安顿的。”
李国槐急也没用啊,具体地址都没有,上哪找去?
他挂了这边的电话就给李老太打电话,问她俩孩子呢。
李老太还骂呢:“能去哪,去看他们爹妈去了。那也是你妹妹,你也不说去看看。”
感情到现在都不知道孩子走了。李国槐气的什么似的把事情一说:“……你就是老糊涂,弄一混混在家,还不把孩子看好……”
李老太心里也慌了,但越是慌越是辩解:“……那死丫崽子就是事多,她屁点大的年纪,不就是洗澡的时候人家不知道把门推开不小心看了一眼吗……”
李国槐一下子把电话给挂了,初三的姑娘是小孩子吗?卫生间的门锁就算是坏了,可卫生间才多大点,洗澡不洗澡的,外面听不见水声吗?明明听着有水声,还说是不小心!?
因大叔就说女婿:“你回去一趟,看看孩子去哪了。有了消息也好有谱!”
因大姐给装了钱:“把借人家的钱先替孩子还了,人家有消息了能及时告诉咱们。有地址了咱们才好找……”
回来是把跟乔斌乔??关系好的孩子家挨个的跑了一遍,然后一肚子火回家敲老太太的门,结果门是死活敲不开。对门挺尴尬的,开了门说:“大概人不在吧。”
李国槐听见对面的婴儿哭声,知道人家家里添孙子了,吵到人家孩子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法说了。人家说了‘大概人不在吧’。什么叫大概,对门开个门关个地,人家肯定知道。只怕是老太太在家,知道自己要责难,干脆就不开门了。
他转身就走,家都没回,直接就返回西泽了。
因唯就说:“这人要是年龄大了还闯祸,就叫人觉得比孩子闯祸可恶多了。”
谁说不是呢。
世上这人啊,有人是越活越明白,有人却越活越糊涂。
于是今年团年,难得的是一家六口在家过年。年夜饭吃了三个闺女帮着收拾,收拾完了,一边开着电视看春晚听春晚,一边玩扑克,玩钱的那种。四个人串通赢爹妈的钱呢。如今城里还能放炮,外面鞭炮声阵阵,因果也不是玩鞭炮的年纪了,出去放了一鞭被罗加索拉着跟他玩,他坚决不玩,溜回家创收呢。
罗加索回去还说他妈:“咱家太冷清了。您其实可以找一老伴,带上一两三个孩子都行的那种,咱家也热闹热闹。”
被他妈扔了个抱枕过去才消停了。罗胜兰说:“要不出去找你的狐朋狗友玩去?”
大过年的我能把你一个人扔下吗?
罗加索往沙发上一躺:“我还是在家继续碍您的眼吧。”
大年初一一大早,七点吃了早饭,接了因二姐一家三口,那边因琦家四口一辆车,这边四爷和林雨桐各开了一辆车,三辆车往西泽赶。
今年家里多了一个客人,就是因大姐家的俊文带女朋友回家了。
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因大姐就低声问林雨桐:“你看着咋样?”
林雨桐还没说,程开秀就问说:“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干什么的?”
因大姐倒是没不搭理,也说呢:“家就是陈留县的,父母都是下岗职工,跟我和你姐夫差不多。”
“那姑娘呢?”程开秀朝客厅看了一眼,见那孩子拘谨的很,就问道:“也在陈留县工作?”
“中专毕业留在县上的民政局了。”因大姐说着,也皱眉:“按说也是端着铁饭碗的……”
“端着铁饭碗的有什么用?”程开秀却道:“咱们是下岗了,才觉得有个铁饭碗比什么都强。可你看端着铁饭碗的那些人,多少人现在扑腾着下海呢。要钱挣不到几个钱,要是看好将来发展也好。就说咱们家俊文吧,你们在省城本来就有房子,在城中村还有院子,有铺子。这几年攒下来的,够给他们兄妹俩再一人买一套,交给首付肯定是没问题。听说城中村要改造,将来那院子拆迁了,还是房子。你是打算叫俊文一辈子在县城里呆着?以后有机会当然是要往上调的呀。西泽也好,在省城也好,咱家都有他住的地方。说实话,就咱家这条件,在省城找条件各方面都好的姑娘,一挑一大把。那姑娘家父母下岗了,还是县城的下岗职工……那现在干啥呢?”
因大姐就不说了,也没法说了。这姑娘倒是实诚的很,说了:“下岗后,我父母也是不是做生意的人,就去城郊包了几十亩山地,伺候果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