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也放着粮食,就听见范云清道:这是家里的细粮,我给娘和孩子们送来。隔三差五的打打牙祭。又从兜里掏钱,这是老林的补助,我都给拿过来了。他一到晚都在部队,也没用钱的地方。我自己的够我跟晓星用了。这边孩子多,该拿过来的。
林雨桐都替常秋云难受,特地的送这来,许是好心吧。当然,人家真可能就是想搞好关系的好心。可这事办的吧,好像是她过来刻意示威的一样:看!我们家我当家!老林的粮食钱都归我管。
正僵持着谁都没动呢,外面有人喊呢:常大姐!常大姐在吗?
常秋云就高声应了一声:在呢。屋里呢,外面冷,快进来。
林雨桐一瞧,就是嘴特别利索的那个叫刘英的女人,之前听钟政|委的老婆叫她,好像就是这个名了。
婶子。林雨桐叫了一声,就带着人往里面去。
干啥去了?刘英见四爷拎着口袋,就问。
买点细粮,给我『奶』吃的。林雨桐着就撩帘子,没往里看就道:娘,给我『奶』买的粮食拿回来的,差不多够一个月吃的。
常秋云不知道这俩是买粮食去的,知道了准会拦着。这叫不会过日子。
不过如今这么一,她就明白了:不过是姑爷不愿意占老丈人家的便宜。
没啥不高心,这样的姑爷跟脚硬,闺女跟着不吃亏。
又是这么个巧合的时机。
她先笑着招呼刘英,然后就看整理袋子的闺女:买了就买了,吆喝啥呢?
怕我『奶』听不见。林雨桐笑,省的我『奶』一会子又催。
呸!林老太就笑:我就这么馋?
我馋。林大垚端了热水过来给刘英。
常秋云就笑:今儿都留下,包饺子。
刘英见范云清在,还以为人家是一大家子吃饭呢。她摆摆手就:不了,家里还忙着呢。我过来就是跟大姐你一声,咱那边炭又拉来好几车,等会子过去再拉点过来,给老娘把屋里烧暖和。
常秋云就一谢再谢,谢了之后就看范云清:范,你看,大家都照顾我们。这边真什么都不缺。几个孩子都大了,都知道出去找活干挣钱了。老太太在这边,真吃喝啥都樱别跟着『操』心。着就把桌上的钱和东西扒拉掂量,然后把细粮从中拿出三分之一,也就是一碗的量,这是百川的细粮,我给娘留下。至于钱我分成七分,留下娘的一份就校他是当儿子的,给娘花用是应该的。三个孩子也都能自立了,不用他们老子养。这钱呢百川昨儿还,他好些个战友牺牲了,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范云清就将钱给收回来,大姐的是我这一忙没姑上
忙啊?常秋云就尴尬的笑,那就忙吧,我还留下来一块包饺子呢。不过正事要紧,去忙吧,娘这边没事。要有事我叫孩子去喊你。
那也校范云清只得起身,跟林老太告别,娘,那下次我跟老林一块来?
林老太盘腿坐在炕上,刚才还搭话呢,这会子就打盹去了。头一点一点的,范云清连着叫了两声的娘,那边都没动静。
常秋云就将东西和钱硬给塞到范云清手里了:老太太年龄大了,一到冬精神就短了。她这么解释,缓解范云清的尴尬,然后就率先往出走,我送你出去。
很是客气的样子。
林雨桐跟着往出送人,就听见常秋云跟范云清一边走一边话。
常秋云先是问林晓星,这也不了,念书着呢?怎么没去上学?
范云清怕女儿犯倔,就抢着:中学也念了几年了,算了!是想工作了,由着她吧。见常秋云的态度不错,她有心多几句,就问:燎原呢?是要当兵还是要如何?
常秋云一副忧心的样子,百川那『性』子,你应该知道。他是叫孩子当兵。可娘那里,你是知道的。百川走了这么些年,她是日也愁夜也愁,一听叫大原当兵去,那还得了?昨儿夜里都没睡着。再了,大原的『性』子倔,他跟大垚不一样。大垚那是放在哪我都放心,但是大原这脾气啊,我是觉得,不搁在我眼跟前,我都放心不了。这不,我这正愁着呢吗?
范云清愣了一下就马上道:大姐啊,您看这样行不行?昨儿我还听那谁了一句,是要建一个警察学校。还从咱们师借靶场用。这消息我倒是听的不真。要不,我回去找人打听打听。估计开春人家就招生,要不,叫孩子去警校念两年,既是穿制服的,又离娘近便,你看着成吗?
常秋云还是一脸的忧愁:这当然是好事。可大原也就是念了几年私塾,能认字,会写字。可这多少年都不『摸』笔了,估计是考不上。算了,不行叫他回家种地去,我也安心。
大姐。范云清急忙道:第一批学员,考进去没那么困难。这事您别管,我来办。着,又一顿,大姐,这燎原不去当兵,只怕大垚就得去。娘能答应?
大垚不是长孙。常秋云一脸煞有其事的解释,老辈人了,讲究这个。
范云清了然,声跟常秋云道:大姐,这当兵差别也大。要是从孩子的前程上考虑,您听我的,先叫孩子念两年书。年龄大也没关系,就是去旁听的。现在别急着入伍,至少有相当于中学毕业的文化程度之后,咱再。这事您了要是老林不听,您就跟娘。这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老林那个人他恨不能把孩子搁在边境线上去。
成!都听你的。常秋云就催范云清,外面怪冷的,赶紧回去吧,瞧把孩子给冻的。
然后利索的把这母女两人给打了。
回来的时候,刘英就常秋云:常大姐,您这心,是真宽。咱俩要是换换,我得憋屈死。
常秋云笑笑就转移了话题,心里寻思着范云清的话。
而范云清是真挺高心,走到半路上还:看我这脑子,怎么忘了问你姐的事了。起来年纪也不大,上学也来得及的。
都定亲了还安排什么啊?林晓星撇嘴,就是嫁人生孩子呗。你安排了人家,是不是还得安排她丈夫?这还有完没完了。再了,没文化能干什么啊?
范云清就:你看我这脑子。她催林晓星,你回去,跟你大娘,叫你姐晚上去师部大礼堂,那里是扫盲班,叫你姐去上课。
林晓星嘟嘴:我不去。去了也没人理我。
你去的多了,自然就有人理你了。范云清气道:你看你大娘,今儿啥难听话没?啥话也没樱去吧,乖!回来妈也给你包饺子。
谁稀罕吃饺子,真当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呢。
扭身蹭蹭蹭的跑回去,直愣愣的就道:我妈叫我姐去师部扫盲班,别忘了。
然后转身又跑远了。
什么样子?大原就看那姑娘不顺眼,一点规矩也没樱
常秋云瞪眼:什么呢?那话是你的?
结果就是常秋云和林雨桐晚上一起去扫盲班。林雨桐是装学习呢,但人家常秋云是真学,还念叨:当年你爹教我识字,我偏不学。你看现在,要用的时候,抓瞎了吧。
人家常秋云不光是学,还学的特别认真,特别有目的『性』。
比如:酱油醋盐肥皂『毛』巾『药』膏牙刷这些服务社里有的物品,她提前得学。学记账啊,大写的壹23这些,还有阿拉伯数字。进账出账,该用的东西,她都列出来,跑去找人家教员。
教员就是钟政|委的老婆,人称‘赵姐’。
赵姐回去就跟钟政|委:秋云妹子这人真不错,人还灵『性』活泛。干啥就『操』啥的心,这才几啊,你去院里听听,谁不她好?还有她家的丫头,这孩子真是给耽误了。你不知道得有多灵『性』,过目不忘都不为过。可惜聊,如今都十六了,过了年都十七了。这战争啊,生生把这一代的孩子给耽误了。
钟政|委觉得有意思:老林那人,年轻,也傲气。能叫这么个人念念不忘,那能是一般女人吗?范啊,就差零意思了。听她拿着粮食拿着钱去给那边送去了?
这事连你都知道了?赵姐就摆手,刘英这个饶嘴啊,就没把门的。是!我听了。范啊,到底是娇惯的孩子,这些年又是打仗又是奔忙的,没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压根就没学会怎么做人。你这事她能去吗?她是好心,但叫人看着,却不像样。但凡心思不正一点的人,还不得闹起来。咋的了,过来显摆来了?示威来了?所以才,秋云妹子那人啊,是真地道。心宽的能跑马。
那边范云清压根就不知道人家背后都啥呢,反正是跑了好几次,给大原和大垚把学校给跑下来了。
大原那边呢?补充报名了,人家还给了一个特招的名额,压根就没通过考试。
等明年过了正月,就去学校报道。不要学费,提供一年四季的衣裳之外,还有生活补助。吃饭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而大垚呢,给联系了中学。又专门找了老师,晚上和周末给大垚补课。
就算是中学念三年,毕业的时候也才二十冒头。到时候再当兵也并不算晚。
范云清把事情办妥了,就偷偷来找常秋云,把事了,临了又问:大姐,给老林了吗?
常秋云就故作惊讶:你没吗?我以为你了。
这范云清咬牙,没就没,就这么着吧。要是他要怪,就是我给的建议,推到我身上
等常秋云把对孩子的安排了,林百川能猜不出来是谁的主意吗?
但是,范云清就是再不会办事,也不会主动把手伸过来揽几个孩子的事。这事它犯忌讳。
除非你故意的!林百川常秋云,你有什么想法你跟我啊
跟你能咋?你是能留心警察学校呢,还是能给大垚找中学呢?你的办法就是塞到不部队里。常秋云不喜跟他争辩这些,就,你能给安排好?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会,考不上就再考一年。这一年比一年难考,他一年比一年年纪大,能耗着吗?再了,这又没占别饶名额。人家第一批收一百人,咱们属于一百人之外的特眨没把谁挤下去,也没占谁的便宜。
卖了范云清面子,就是卖给我面子。林百川就,你这是掩耳盗铃。
但她的意思却未必就一定是你的意思。常秋云怼过去。那范云清出面,他属于没有管好家属。可他若是出面,就是利用特权。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话不用完,林百川就明白。所以,这才把林百川给气跑了!
临了扔下一句话:扫盲先停下来,上学习班去,你的思想有问题。
有问题就有问题,怎么着吧?也就只你我的思想有问题。
林百川吃了一肚子气,但回去却没多问一句,当不知道这事一样。
范云清就问:吃饭了吗?
吃了。林百川直接往书房去,你们吃吧。
我正有点事跟你。范云清跟去书房,『摸』了『摸』热水瓶,一会子给你送热水。
不用。林百川摆手,我一会子还去师部,有什么事直接。
是孩子的工作范云清犹豫了一下,我想
你做决定就好。林百川收拾了几件衣裳,跳舞还是唱歌,做什么都校
两句话没完,人又跑了。
林晓星将碗重重的放下:妈,离婚吧!我爸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家里。
白在那边,晚上不是在师部,就是在连队。他是没离婚,可这没离婚还不如干脆的离了呢。
林晓星就:妈,您才三十出头,就是再婚,我也不会反对。我就是看着你这么低声下气的,我难受。凭什么啊
住嘴。范云清起身,身子又晃了晃,晓星啊,你大了,也该懂事了。你都懂的道理,妈难道不明白。可是啊这世上的事,不是都得按照道理来办的。妈有妈的难处,不是什么的情情爱爱,再那个就是笑话。当年就是再十多年了,捂不热心也该寒了。可是这也不能干脆利索的就得离婚吧。离婚容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舅舅妈跟你爸不离婚,你舅舅就有个师长妹夫你舅舅舅妈养了我,也养了你,以前,他们是咱母女的依靠,如今,想靠着咱们的时候了,咱不能撒手就撒手吧。
林晓星抿嘴,好半才道:妈,那你给我表姐介绍一对象吧。我表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等把我表姐安顿了,就好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范云清狐疑的看闺女,是你舅妈让你的?
林晓星摇头:是表姐。表姐要是有合适的对象,她愿意试试。着,眼泪就下来了,之前表姐还逃婚呢,现在要不,叫表姐住过来吧,跟我做个伴,也顺带的能认识几个人。不定就有合适的呢。
你啊范云清『摸』『摸』闺女的脑袋,有舞会的时候,你带她来。别的时候,还是算了。看着不像样。
林晓星蹭一下就起身,有什么不像样的?不就是怕人家这家宁愿给娘家的侄女住,也不给前头原配生的孩子住吗?妈,你活的累不累啊?你哪里像个上过战场的巾帼英雄你你真没那个乡下来的女人利索
完,也不管范云清怎么会如何,跑上楼,重重的把门给甩上了。
范云清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筷子的饭菜,苦笑了一声:家不成家了。
常秋云对这些一概不管,只俩儿子:大原,在家里别闲着。我都问过了,你爸那个警卫员,人家都是中学毕业的有文化人,赶明儿,咱出去踅『摸』课本,你在家看,不会的晚上去找人家,回头娘给人家做几双鞋,叫人家好好教你。完了大原,又低头给大垚缝制书包,他,别觉得跟比你的一块上学就丢人,咱这不是耽搁了吗?你争口气,上了初中,当个兵,也念个军校去。这有学问跟没学问,他不一样。你打就比你哥脑子活泛,出门了娘不担心你吃亏。你哥这个『性』子啊,搁在娘眼跟前,娘安心。
俩人坐在娘身边,‘嗯嗯嗯’的只顾着点头。
大原就问:妞妞咋办呢?不叫上学去?
常秋云就冷哼:你俩管好你们自己。她你们三个,就她最有主意。不声不响的,那主意正着呢。再不济,跟着娘在这服务社帮忙,到了年龄也能留下。再了,老四那边要是定下来,就给他俩把婚事办了。两口子还是在一块的好省的再出事。
这话没人啥,就是林老太,也只是不舍的『摸』了『摸』孙女的脑袋。在这方面吃过亏,心里的那根弦就一直绷着呢。
年前的日子,本来以为就这么平静的过了。谁知道,都进入腊月了,田占友的到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田占友来了,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带着村里的几个人,押着程东和程老太来了。
原来这mǔ_zǐ 俩跑出去之后,手里什么介绍信都没樱被当成可疑人员给扣留了。无奈啊,程老太了老家的地址,人家跟老家联系,田占友就了这两饶情况。
而在这之前,田美妮去了工作组,揭她『奶』『奶』,表示要划清界限。其中揭她『奶』『奶』罪行的其中一条,就有暗害林家。
因此,那边一联系,田占友一,这人就不能放了。
这属于有罪的那一类典型,必须坚决的予以消灭。
人是田占友派人去押回来的。然后就直接过来找林家了,需要人证,开公审大会的时候好定罪。
可这一碰面,可了不得。
当着那么多饶面,程老太撒泼打滚的冲着范云清:不活了你们可不能这么冤枉人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要干啥缺德事的我就是图那几个钱,一家子靠着那点钱才能活命。但是你你们这些资本家也不能把坏事都推到我这个老婆子身上,你们自己不认账啊本来就是你们叫我这么干的嘛给了我十块大洋的。还有那坟,可不是我一人弄的。你们家那司机人家找了木牌子写的字谁谁谁之墓要不然呢?谁会弄?那名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但我这老婆子笨寻思着,你家司机写的字,林百川不认识,但你你不认识,我咋这么不信呢!
这话一出,众人皆看向范云清。
是啊!你家的司机,十多年的老人了,算是极为熟悉的人。他的字体,你不可能不认识。当年,林百川可能因为种种原因,疏忽了这些。但是当年你看到这照片,你就不曾怀疑过?
林雨桐看向林百川,见他面『色』平静,心里就了然:当时他可能真没怀疑过什么,但是一年一年过去了,经历的越来越多了,等伤痛慢慢的沉淀,理智回拢之后,在这一点一点的细节里,他肯定是觉察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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