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偷偷跟严格说:“儿子,等妈要是成了你『奶』『奶』这样,到时候要是有安乐死,就给我安乐死吧。”太折磨人了。
她是怕儿子媳『妇』将来也被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
第二天严格就跟清宁学家里的事,又说:“……我『奶』那人吧,就是病了,都是老脾气。我爷呢,也很少说我『奶』。毕竟曾经那十年,他被打倒了,是我『奶』养孩子还带照顾他。他呢,是觉得欠了我『奶』的。后来我大伯结婚了,有了我堂哥。没出月子,我『奶』就嚷嚷着叫我大伯母上班去。说孩子她带。然后带着带着,就不准我大伯母看孩子了。我堂哥的姥姥姥爷想见见外孙,都不行。我大伯母偷着抱我堂哥出来,我『奶』能追着骂我大伯母两条街。跟我堂哥说,他妈不要他了,不出月子就扔下他不管,当时我堂哥才六七岁,然后他啥也不懂,就拿石块扔亲妈,说『奶』『奶』最好。为这事的,我大伯娘跟我『奶』打了一架,我『奶』说不准我大伯母登门,我大伯母就不登门,倒是隔了两年,我堂哥懂事点了,还是叫他回去看『奶』『奶』的。因着这事,我『奶』到我这儿就收敛了一点。但是吧,她那『性』子也不是说改就改的……”
这也倒是。严格当时跟着爷『奶』在秦市读书,其实现在想想严格家的条件还有他姥姥家的条件,他就是在京城跟着父母上学,好像才是更好的选择。
严格耸耸肩:“我不是偷着跑回来,到县上上学吗?我『奶』当是我妈撺掇的,那几年我爸我妈都不回京城过年的。”
怕矛盾激化吧。
清宁听的挺唏嘘的,然后跟她妈说这事,又说:“其实说起来,我『奶』还行吧,做婆婆比严格他『奶』好多了。”
要这么比,倒也确实是。
不过为了孙子的,婆媳俩干架也是常事。
还有闹到单位的:“就是后勤上的胖姨,你不是见过吗?前几天小张结婚,我们都去了。胖姨也带着她家的孩子,都高中生了。那天婚礼原说三点就结束了,可领导证婚讲话没刹住,三点半才出来。出来她婆婆就冲过来,直接打了你胖姨一巴掌。说是说好的三点二十把孩子送回家,结果都四点了才出来。你一个当妈的说话算不算数?她们家,她要领孩子出来,得跟婆婆说清楚,带孩子去哪,几点到几点,几点准是给送回去。那天就是说好的时间没回来,老人就找来了,在酒店外面等着。打了人还不算,孩子想跟妈妈走,老太太更怒了,追着你胖姨打,说她跟孩子说『奶』『奶』坏话了,孩子跟她这当『奶』的不亲了。好几个同事才给拦下来。你胖姨说受够了,要离婚,孩子自己带。”她拍了拍闺女的脑袋,提醒她:“这女人嫁人,一半是嫁男人,一半是嫁婆婆。别觉得婆婆的影响力小,有几个是那种死命的从头到尾的都是向着媳『妇』的。再如何,那是人家亲妈。爱情会变味,但这mǔ_zǐ 关系能变了吗?”
吓的清宁:“那我不嫁了。”
呵呵!
从古至今有两句话是不能信的:一是八十岁的老人说想死,二是大姑娘说不想嫁的。
过了年就十八的大姑娘还不能理解她妈说的话,话说过的就忘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今年好像突然开始流行起电话拜年了。城里安装固话的越来越多,尤其是孩子在外地读书的,咬紧牙关也要安装电话,为了跟孩子通话方便的。
清宁接了同宿舍的电话拜年,又是同班的拜年电话,然后她又打给老师同学朋友,再然后是一个圈子这些有手机的短信问候等等。
都十一点多,眼看手机都快没电了,她刚『插』上充电器,电话又响了,是杨东打来了,“……不想给你拜年的,我爸非叫我给你打个电话……真是的……你怎么不说给我打个电话……”
他爸都想踢他。
清宁就笑:“这又做什么怪呢?”
“刚才跟女朋友打电话……时间有点长了……”他的声音压的低低的,“我爸就问我给你打了没有,我这稍微晚回答了一秒,悲剧了呗。你说咱俩这关系……是吧!需要来这虚的吗?”
“要啊!”清宁就说,“太需要了。礼多人不怪嘛。”故意逗他!
杨东就说:“去去去!臭丫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就道:“你那哥们叫个徐强的,他啥时候去京城啊,要是到的早,叫哥们在他那儿挤一挤呗。”
“会早来吗?”为啥啊?
“找个家教,过了大年初七要上课。哥们不去不行啊。”杨东小心看他爸他妈,见确实没注意他这边,才敢说的。
“谁家的家长瞎眼了,找你做家教。你一学体育的,教人家孩子什么?”清宁说他:“误人子弟。”
“小学小学!小学数学我还教不了吗?”杨东哀嚎:“你知道现在谈一女朋友得额外多少开销吗?就这还嫌弃我不给买这买那。我现在真考虑分手的事了。”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真穷的谈不起了。
为了请她吃肯德基,自己得啃三天馒头。
为了给她买个包,自己穿的是三年以前高中时候的旧衣服。
“哥们省了一学期啊,但发现真扛不住了。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罪……”杨东叹气,“爱情是无价的,我用金钱衡量爱情,我有罪。但是吧,追求爱情的过程,贼拉拉费钱了。但好处也有,比如,爱情使我进步。我终于意识到光省钱是错误的,我得开源赚钱了。”
逗的清宁不停的笑,这边挂了,她干脆直接给『毛』丽打过去,她惊讶:“哎呦,怎么想起我了?我刚才给你打一直占线。”
“跟杨东扯闲篇呢。”她这么说,然后学给『毛』丽听,“……爱情这东西,迅速的把男孩催熟成男人了。”
『毛』丽隔着电话翻白眼给清宁看:“他那女朋友作天作地,能作出花来。看见人家放烟花表白,然后她叫杨东也学人家给她放烟花,结果被学生处逮住了,要不是我是学生会的部长,跟学生处的老师算是熟悉,他早被处分了。能只叫写了一份检查就给放了?这就算了!谁叫我跟他熟呢,是吧!结果入冬那场大雪,你知道的吧。她女朋友在宿舍熄灯后给他打电话,说早上起来要在楼底下看见超大超漂亮的雪人……”她学着白荷嗲声嗲气的腔调,然后才道:“结果他真从宿舍阳台上翻出来,从三楼顺着管道爬下来,给他女朋友堆雪人。我们不是在一栋宿舍楼嘛,白荷在宿舍炫耀,然后她宿舍的一尖叫,就传出来了。好家伙,没人睡觉,都拿着手电筒朝下照,看哪个二货干这事呢。结果我一看,我去!不是杨东那二傻子吗?雪人堆成了还显摆,在下面一会比划一个‘心’叫人看。女生宿舍尖叫成一片了知道吗?然后我就赶紧喊他跑。宿管阿姨肯定打电话给校警了,逮住不是玩的。最后从『操』场的墙上翻出去,在外面冻了半晚上,还是我早起拿着学生会的通行证,把他弄进去的。我真是倒霉催的,你说他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分手?他趁早分手!要不然我得疯了。他谈个恋爱,我比他还累。”
清宁就总结:恋爱的成本高,代价大,人容易冲动,做事不计后果代价。浪漫固然美妙,但为了一秒的浪漫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似乎是不划算的。
她觉得,在恋爱之前,她得把这些都整理成册子。有些该规避的就是要规避的。
然后小册子没收好,不小心被第二天来拜年的严格给看见了,他偷『摸』看没声张,等看到上面记得是什么之后,差点破功。
好像看见清宁拿着本子一笔一划,好像做什么重大的研究似的,恨不能画出个分析曲线图来。
他悄悄的合上,悄悄的给放好,他等着,看她能不能做出一个最优的恋爱攻略来。
今年过年在京城,除了同事之外,再就是接待一些从省里来京城走门路的熟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酒店订的包间,大人不在家,剩清宁和清远在家自己热点熟食就行了。偶尔严格抽空过来,能弄点热汤,其他时间真是凑活。
还不如不过年的时候。
这天清远赖在沙发上生虫,清宁楼上楼下的跑楼梯运动,门铃按响了。
清远马上跳起来:“我严格哥来了……”
才不是!“他进来去驾校那边了,跟徐强商量事去了。”说了不过来的。
然后门一开,真不是严格。是个女人,清远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爸妈在吗?”这女人问。
清远就朝楼梯喊了一声:“姐!家里来客人了。”
清宁听到了,所以才皱眉,这个声音她听过,是三伯公司的那个设计师,清平这些常见她的,就称呼她为‘袁姨’。
她本人叫袁艺。
心里疑『惑』,但却面带笑容:“一听声就知道是袁姨,快请进。”
她热情的把人让进来,然后请她坐,“我爸妈一会子就回来。怎么?我三伯进京了还是又叫人捎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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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艺笑了笑,“不是……就是找你爸你妈说点事。”
“哦!”那就是不方便孩子听呗。她说:“行!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四爷跟商务部的几个领导吃饭,说的是一些游资的危害,正说的热火朝天,林雨桐觉得电话震动了一下,起身出去接电话。
闺女说‘我袁姨怎么的怎么的’,她反应了半天,才想起这所谓的‘袁姨’是谁。
“那行,叫她稍等,我跟你爸一个小时左右就到家。”她这么说着,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老三打过去,结果电话没人接。不是喝多了,就是正开车呢。
两口子一进家门,袁艺就站起来了:“金司长好,林主任好。”
很规矩的称呼官称。
林雨桐就笑:“坐吧。”说完一愣,她这面『色』,八九不离十的是怀孕了吧。
要是怀孕了,又找来,那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老三的?
哎哟!这事可有点麻烦。
彼此落座,清宁给倒了水,就拉着清远去楼上,然后姐弟俩坐在楼梯拐角的台阶上,静静的偷听。
袁艺端着杯子仰头把杯子里的水都喝了,然后才开口:“……我怀孕了……”
说完看两人,见这两口子眉宇都没动,就又道:“是金满山的。”
金满山是老三。这个大名几乎都被人忘了。说金怪无人不知,说金满山,不是熟悉的人都不知道这是老三的大名。
连清远都目『露』惊诧,心里却嘀咕,其实比起自家老爸的名字,好多了。
哥五个,就自家老爸的名字乡土气息浓郁。
林雨桐朝沙发上一靠,就问她:“然后呢?”
“什么?”袁艺愣了一下。
“我是问你,你告诉我们你怀孕了,然后孩子是我三哥的。”她看着她的眼睛,“再然后呢?你想怎么办?或者说,你找我们是什么目的。”
都是成年人了,弄出人命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就完了。找我们,给你做主吗?做的什么主?
袁艺回避林雨桐的视线:“那个……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叫我去医院作了……”
你不想做,那我不能说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
想生还是想如何,都是你的事。
听英子说,袁艺是有过一次婚姻的。不知道为什么离婚了。但既然如此,也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有什么主意不能自己拿呢。
林雨桐就直言:“咱们有话直说,你来找我们,是希望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我想结婚。”她低下头,“我想结婚,想生下这个孩子。”
林雨桐就道:“老三是骗你了?先说要跟你结婚,你才跟他在一起?然后他变卦了?”
“不是!”袁艺苦笑,“不是小姑娘了,遇到合适的,在一块,这很正常。他也跟我说过,他不会再婚。别耽搁我。但是我觉得……”她咬牙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不想结婚,但现在未必不想。他其实很喜欢孩子……”
所以你就怀孕了。
袁艺深吸一口气,“跟了他好几年了,总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我也想要个名分。”
可以理解,但我们不能做决定。
尤其是有了孩子,还有了那份家产之后,跟随而来的问题就太多了。
前头生的后头生的,这将来都是事。
清辉就是再倔,可那也是老三的亲儿子。做的再不合适,在亲老子跟前没什么不能被原谅的。
在老三心里,肯定还是那么两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比女人和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分量重。
“她说给我钱……但是我不是为了钱跟他再一起的……”她急于剖白自己,显得有些激动,“我自己这些年赚的……我也不差钱……”
林雨桐就说:“那如果结婚叫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放弃他所有的财产,然后去公证处公证,你愿意吗?”
袁艺愣了一下:“不是……凭什么啊?”
看!
你不是单纯为了他的钱,但他要真只是个穷光蛋二流子,你也不会这么想嫁给他对不对。
所以有事说事,别深浅款款的。
你要真说可以放弃,那老三真会跟你结婚,他会偷『摸』的给你和孩子攒一份家产。但是,你不敢答应不是吗?
在有些事上,他不信你,你也不信他。
不管是情感基础还是信任基础,都不到啊。
而且到了这个年龄,二婚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的。
林雨桐就问:“你来京城我三哥知道吗?”
“不知道。”袁艺低头,“我跟他说要去医院,不想再县城做,要去市里,他说行。然后我就来了。”
“你要求的事,我得跟当事人说吧。”林雨桐就说,“要不,你先住酒店,等我三哥来了,咱再说。”
袁艺低头:“他在创业大厦那边的房门钥匙,你们家该有一把的。”
想住那边?
“房子租出去了。”林雨桐这么说。
袁艺愣了一下,就起身:“那告辞了。”
然后不到半个小时,清宁的电话响了,是创业大厦那边的保安。因为公司在那边,如今上上下下的都熟悉,公司门上贴着电话,物业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结果那边说:“金总,您在一楼的那套房子,是不是打发人来住了。我看见一位女士,带着开锁公司的人,正在开锁呢。”
清宁就说:“报警!那人我不认识!”
人都请到警局去了,清宁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别管她将来会不会成为三伯母,但是这次的事做的叫人不舒服。而且天然的,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清辉和清涓。感觉自家弟弟和妹妹的财产要被人夺走的感觉。
清宁跟严格在电话里说:“别跟我讲道理。我这会子不想讲道理。我就帮亲了,怎么的吧。”
人逮进去了,派出所打电话给清宁,清宁就是不接电话,后来干脆关机了。
家里的电话也被清宁拔了。
袁艺并不知道林雨桐和四爷的手机号码,只得打电话给老三。叫老三想办法。
老三给桐打电话,发现占线。
其实是清宁拿着她妈的手机给清平打电话呢,嘴上巴拉巴拉的,“……都说了租出去了,还敢撬锁……我的天啊……”
清平就愣住了:“袁姨不是这样的人啊……我觉得在这边对我和清涓都挺好的……清辉给她甩脸子,她也没往心里去啊……”
可是这人啊,都是会变的。
或许,曾经真的心甘情愿的跟一个男人,什么也不求。但是时间久了,发现那人那颗心捂不热,她的心难道不会失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