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跟我过来。”林雨桐起身朝外面走,路过九福晋的时候还是道:“准备点吃的吧。我没吃,老九估计也饿着呢。”
九福晋马上应了。知道这是有要事要谈,没再跟九爷纠缠。
九爷从这边出去,外面除了老狗子已经不见跟过来的人来。他心里一松,就是说刚才那德行并没有传出去。还好!还好!现在想想都臊的慌。
老狗子朝四郎的脸上一瞅,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原来这就是四郎啊。
自家爷到底是作的啥孽呢?
九爷嫌弃老狗子的变现丢人,路过他的时候轻轻的踹了这老东西一脚,使眼『色』给他,然后朝后面指了指。
老狗子就明白,这是叫自己在福晋面前说话的时候注意些,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得掂量掂量。
他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九爷这才心满意足挺胸抬头的跟在四郎身后往书房去了。
叔嫂落座之后,林雨桐才道:“你在江南认识的人不少?”
这话怎么回答呢?怎么说都叫人心惊胆颤啊。
“那个……”九爷在凳子上拧来扭去,“那个……都是些生意上往来的人……”以前在江南的旧党,反贪都折进去了,即便有留下来的,也都是不入流的小官小吏。他们算是曾经的门人的门人的门人……的门人的,谁知道倒了几次手的人手,说是自己的人那真是有些勉强。你说皇后这么问了,该怎么说啊?
有过黑历史的人伤不起的,心思纤细又敏感,稍微画风不对心里不由的就戒备起来。
林雨桐摆摆手,“谁问你那个?就是问你,你这次这么快的得到消息,怕是有人通风报信吧?”
这个啊!
九爷连连点头,根本就瞒不住吧。
“是个叫周通的。”他撂的特别干脆,“这人说在首饰铺子见过我们家那位。”
周通?
这就是那个跟店里的掌柜说话的周掌柜吧。
“此人在杭州该是地头蛇吧。”林雨桐这么问了一句。
“那是!”九爷的眉『毛』又飞扬起来,没名没姓的自己能搭理?
林雨桐心里就有数了,直接接了一句,“那正好!”
九爷的面『色』一瞬间严肃起来,“可是要用这个人?”说完不等林雨桐说话,他直接就大包票,“此人可信!有什么事可放心的用。”
当然可信。连你老婆偷人的事他都不避嫌的敢直接跟你说,对你的中心度这个是可以叫人放心的。
一瞧林雨桐的表情,九爷就有点尴尬,不自在的又笑了笑,赶紧转移的话题的问道:“四嫂,到底什么事连您都出来了?”
到了这份上了,林雨桐没必要瞒着,将白莲教的事情,详细的都说了一边。
王甲进来送了九福晋叫人准备的饭,叔嫂两人对着一桌简单的吃了,说了两个多时辰,九爷才算是明白了一点。
“如今瞧着枝叶不繁茂,但根却深的很。”九爷捧着消食茶,皱眉道,“这样的邪教,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想要一把都处理的干干净净那是休想。哪怕今日清除干净了,明日那别有用心的人也会打着这么一个旗号再次行事。这也就是这么多年来历经数朝白莲教都不曾消亡的原因。
林雨桐心里点头,到底是先帝的老阿哥的,这琢磨事情还是不一样。
本来这次出门四爷是想叫弘昼或是弘旺跟着的。但弘昼在江南这一带是『露』过面的,尤其是漕帮,那些可是无处不在。中间间隔的时间太短,没敢叫他冒风险行事。至于弘旺嘛,萱宝那边的亲事定了,弘旺估计是不能放心的离开京城的。再说了,这孩子办事少了弘昼身上的那股子邪劲,这样的事不是凭着一腔热忱就能办的。
除了这两个,那么些小辈,四爷愣是再挑不出陪林雨桐出门的人。夜里躺下的时候还说,要是有弘晖和弘昀在,哪怕是那时的弘时和弘昭他们,任何一个在,都不用林雨桐亲自出门的。这些事他们要是办不妥当,就真该回炉再造了。说完了,伤感了一场,又轮着抱几个小的,说你们快点长大吧,长大了阿玛额娘也不至于没人可用了。
果不其然,最后能有的还是老阿哥。
甭管怎么说吧,这些老哥几个,拉出谁来都能独当一面。老九来了,林雨桐肩膀上的担子都觉得轻了。
她是轻松了,可九爷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要是自己不来,那皇后办好了办坏了,都没事。老四不会责怪皇后,只怕连皇后出门办事的事都不会叫人知道。可自己撞进来了就不一样了。这事办成了,功劳大半是皇后的。自己要是走运,赶上老四心情好,能换个将功折罪就不错了。可这要是出了错,呵呵!等着瞧吧,错处好意思往皇后一老娘们身上推吗?还得是自己受着吧。弄不好就是一个两罪并罚。
唉!
回到自家老婆那边,忍不住又叹了一声,到底是莽撞了,怎么就鬼『迷』心窍的信了,还一根筋的就这么给追出来了。
就自家老婆这样的,本身就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人,还偌大的一把年纪了。谁是瞎了眼了,才勾搭她?回报小,而身份带来的风险又大,这根本就不划算吗?骗她的人还不如骗她的钱来的划算呢。
如今想起来分析的那是头头是道,那时候脑子怎么跟被猪油蒙住了似得。
进了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砸坏的都被处理了,新的又已经到位摆好了。到了里间,床帐子已经放下了,想来福晋已经睡了。
到了跟前了,他倒是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不对吧。
嚷嚷出去,哪怕是消息走漏一点点,她都没法做人了。
于是哼哧哼哧的,脚下还真跟灌了铅似得重的很。挪到跟前,将帘子掀开,就看见光洁的脊背背对着床口躺着。这样的天没盖被子,只怕是听见自己回来的才躺下的。意思摆明了,不想搭理自己。
你说这事闹的,好吧,好像是自己不对。
他踢了脚上的鞋,挨着人家躺下了,脚勾了被子拉上来给两人都盖上了。
九福晋心里冷哼,胳膊一抬,脚一瞪,被子全盖在另一个人身上了,她自己还晾着呢。
九爷心说,这是跟自己杠上了!以前她是掀了自己的被子不叫盖,她自己不管啥时候都要盖的好好的。反正是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她自己。现在呢,怎么反过来了?
想说你不盖就不盖吧,冷的又不是我。
结果拉着被子给自己盖好,踢了一床被子到人家的脚边,不想跟爷盖一床,自己盖去。
可不想那边人家蹭一下坐起来了,“哟!这是干嘛呢?没打死我,想冻死我好给人腾地方啊。”
她倒是来劲了。
这就是明显的找茬了,九爷起身,手对着那倒霉婆娘指了指,想大声呵斥吧,想想皇后在书房那边,离的就这两步远,稍有动静那边就听见了。于是他压下脾气,尽量好声好气的道:“咱们得讲道理!爷是有不对的地方,但……但爷那不是在乎你呢吗?是不是?”
一声在乎,叫九福晋身上的低气压有了明显回升的迹象。
九爷心说,老八的经验果然是有可取之处的。这说点鬼也不信的话,再精明的女人都能糊弄住。于是可算是『摸』到脉门了,嘴上越发来劲,“你说,爷要是一听你跟人跑了,也无动于衷,这算男人吗?你是谁啊,你是爷的福晋啊。陪了半辈子了,我这心里受的住吗?我这心里难受啊,一想到这回去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这心里就跟缺了一块似得。难受的慌。真的!一想以后没你了,爷的命都觉得不完整了。你说这奇怪不奇怪!以前十弟妹病重,瞧老十那样,我还觉得他忒没出息,如今却觉得,那是没搁到自己身上……”
本来是安抚福晋的话,说着说着,也深沉了起来。是想哄福晋来着,但这真真假假的,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了。
九福晋认真的看了这人一眼,往下一躺被子一盖,直接说了两字:“睡觉!”
九爷低头一瞧,得!这是又好了,没跟自己分被窝睡觉了。这一茬算是过去了吧,
扭过身伸手戳了戳人家的脊背,啪的一声,爪子被拍回来了。
九爷看了看被打红的手背,这是气来没消吧。
他没话找话,“这几天你别出院子了,多大的事都别离了这个院子。还有件事我得你说一声,接下来我再干什么,那可都不是我自愿的,我跟四嫂有事要办。这是正事。你可别瞎胡闹。你放心,我不跟人家这个那个就是了,也这么大年纪了,弘晸小子那院子里有个丫头都有动静了,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再闹就有些为老不尊了。你不要担心……”
我吃饱了撑的,担心这个!皇后亲自安排的,你敢『乱』来一个试试。
躺在那里没言语,倒是一闭眼就睡着了,这是自打出门以后睡的最踏实的一觉了。
九爷等附近睡了,半夜就起了。悄悄的又回来周家的别院。
周通等在院子里,有些忐忑,不过瞧着九爷的脸『色』轻松,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怕自己这次是报了个假警吧。
噗通一声跪下,“九爷,小的……”
“起来吧。”九爷摆摆手,“不是你的错。本来爷也没信,福晋好好的在家里呢。之所以瞒着你,自是有瞒着你做戏的道理。至于爷办的什么事情,你不要打听。之前没告诉你,是事关机密。现在告诉你,不是事情不要紧,而是发现还有用的到你的地方,这么说你明白吧。”
周通惊诧了一瞬,半点都没有被隐瞒而产生的不满。事实上连九爷都是瞧瞧来的杭州,那这事就一定是天大的事,不告诉他才是正常的。
可就算是如今告诉自己,更详细的自己也不敢听。只道:“需要小的办的请爷吩咐就是。”
九爷招手叫周通过去,耳语了一番。
周通有些吃惊,扭脸看过去,“您确定?”
九爷点头,“去吧!按爷说的办。”
周通尽管什么都不明白,但还是应下来。不光是应下来了,还开始忙开了。一时到处搜罗杭州做京菜做的好的厨子往别院送,后来又开始找裁缝,接去院子里量体裁衣。
当然了,这些事叫人看着,是十分低调的。有人问起,他还只说是生意上的伙伴。
但随着进出院子的人越来越多,别院里的秘密也越来越不是秘密了。
谁都知道,那里住着一位京城来的贵人。
周通这日跟往常一样出门,结果就被莫家的管家请到了边上的茶楼里了。
雅间里,周通见了了知府莫文龙。这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这两天打探消息的大小官员多了,他是装傻充愣什么都没往外说。没否认有贵人,但也没说这位贵人到底是谁。可这莫文龙却是九爷叮嘱过的人,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思量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见了礼,莫文龙就叫周通坐了。说起来两人都是熟人,别看一个是官,一个是商,这官要做的安稳,这些地方上的士绅巨贾就不能不打交道。当然了,经商的也一样,跟父母官都处不好关系,那这生意也就做不成了。
虽然一尊一卑,但却熟稔。
“周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莫文龙开门见山,都是聪明人,绕弯子没什么意思,“本官找你为的是什么,想来你心里还是有数的。”
周通苦笑,“莫大人,您这还是为难小的呢。要是能说,小的早就说了。比起京城里的贵人,咱们私下打交道的时候更多,能白得一份大家的人情……这事要是能干,我怎么会不干呢?实在是有难处……”
“这个本官自然是知道的。”莫文龙笑道:“就像是周掌柜说的,咱们私下打交道的时候多了……这官场上瞬息万变,只要本官在杭州,自是会照顾这些老朋友多些……”
周通久久没有言语,连着喝了两杯茶之后,才笑道:“莫大人说这些话就是见外了……小的就是个粗人,做的又是卑贱的营生,能见过几个贵人?认识的贵人也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您就别再为难了。”说着,就直接起身,快步离开雅间。
莫文龙还能听到外面周通结账的声音。
莫家的管家冷笑一声,“这位周通还真当他是个人物了。老爷亲自开口了,竟是一个字都不吐……”
莫文龙却笑的高深莫测,心说这周通可比你聪明多了。人家不是说了吗?认识的贵人也都是生意场上的人。
在生意场上,又能称得上贵人的,除了那位九爷,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人家面上拒绝了,但是该说的还是暗示到了。至于能不能听懂,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周通这个人情得记着。
那管家一听,马上应了一声是。跟着却道:“倒是是做生意的人,『奸』诈的很。”
周通给自家这个老管家贴上了一个小人的标签。人家不说,你说他不识时务,人家说了,你又说人家『奸』诈。横竖都是你的道理。
这次的事一了,该打发他回老家去了。随着官位的升迁,这样的下人已经不适合留在身边了。
心里琢磨着这事,面上却不显,只道:“准备礼物,咱们去拜访拜访这位贵人。”
九爷拿着帖子就笑,“这位还真是谨慎,愣是观望了这么许久。”张廷玉这样挑亲家也是会挑,确实有些门道。
周通心里一松,事情总算办成了。
九爷将帖子往边上一撇,“求见……那就见吧……”
而老狗子却接到九爷的眼神,悄悄的去给客栈那边真正的贵人传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