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影(80)
槐子?!
是他!那就是他!
于晓曼的手抓在车门上,她必须紧紧的抓住车门, 才能控制住自己双脚, 不叫自己情不自禁的飞扑过去。他黑了,也瘦了, 脸上的胡子也有好几天都没刮了吧。
槐子在于晓曼跨出车门的一瞬间就看见她了, 他站着没动,也不能动,张嘴想问一声好好吗?却也不能。
林雨桐从车上下来, 心里叹了一口气。夫妻分别多年, 再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叫人情何以堪。她轻咳了一声, 笑道:“于处长,到地方了, 我们该过去了。”
于晓曼一时心绪难平, 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还好, 四爷先指挥着车辆往对面开。车穿过去,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于晓曼这才深吸一口气, 回过神来。扭头看见刘副官的关注点在另一辆车上的关洁身上, 她才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冷冷的站在林雨桐身边。
关洁在看到对面的槐子的那一瞬差点就跳起来, 她不由的道:“是他!看来于晓曼确实是有问题!”
这才要下车, 就觉得腰上一疼, 她回头愕然的看向何卫华, 然后眼皮子一重,就人事不知了。何卫华将头从车窗上探出去,拿着针管朝刘副官摇了摇,“是镇定剂。我怕她误了你的事。”
刘副官知道关洁看着这设备这么运到工党的方向,制定坐不住,正怕她闹腾呢,却没想到她这么被制住了。心里顿时一松,朝何卫华竖起大拇指。
何卫华笑了一下,将头从车外缩回来。尽管不知道关洁嘴里的他是哪个他,但这个女人都坚决不能留了。他朝外面看了看,没有人靠近,于是他慢慢的将身上带的**放在车上,又把车窗打开,确定子弹能顺利的打到**包上,这才算从车上下来,将车门关好,站到四爷的身后。
此时,装着设备的大卡车顺利的通过关卡,槐子朝这边点点头,确定设备无误。
刘副官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才带着林雨桐和四爷在于晓曼和何卫华的陪同下朝关卡走了过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
于晓曼的手攥成拳头,终于站在他的对面了,虽然隔着栅栏。何卫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于晓曼,她的情绪明显不对。也是刘副官心里装着事,没顾得上她,要不然就她这样子,早就叫人看出端倪了。
槐子的视线从于晓曼脸上掠过,却看向林雨桐和四爷,问道:“……还好吗?”这段时间你们过的好吗?她……一切都好吗?
林雨桐眼角的余光看向于晓曼,这才道:“都很好!所有的不好,在看到你的时候就都好了。”
于晓曼嘴角一抿,是的!这就是自己想说的话。在见到你的那个刹那,所有的不好就都不存在了。
槐子眼角一下子就湿了。
这话里的意思,他哪里会不明白?
四爷拉着林雨桐从栅栏门里过去,然后扭头道:“刘副官,那批货应该也到了。还有间谍的事情……”他左右看看,“你附耳过来,不好闹的人尽皆知吧。”
刘副官点点头,身子朝前一探,四爷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前轻轻一带,刘副官就越过了栅栏。离的近的自然能看到那是四爷拉扯的结果,可站的远的,却好像刘副官听对方说了一句什么,就瞬间到了对方的那边。当然了,站的近的,除了于晓曼就是何卫华,都是自己人。
他这一脚跨过去,于晓曼马上掏出枪,指向刘副官:“你到底是谁?王八蛋你出卖我们!”
于晓曼这一掏枪,众人就都举起枪,双方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林雨桐隐晦的踢了槐子一脚,槐子才后知后觉的举起枪对着对面。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何卫华再一次肯定,于晓曼跟这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刘副官被这变故惊的一愣,怎么就将枪口对准自己了呢?他才要说话,可是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来。他惊疑不定的看向似笑非笑的林雨桐,从心底升起了了几分寒意。
关三对着刘副官喊:“您倒是说句话啊!”然后跟于晓曼解释,“于处长,刘副官不可能是工党!”
“那现在怎么解释?”于晓曼冷声道:“人家是绑住他的手了,还是束住他的脚了。再说了,人家堵住他的嘴了吗?他如今站在那边,哪里有半分的不情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副官心里又急又气,偏偏嘴张不开,四肢也慢慢的僵硬起来。他知道,不能这么下去,坚决不能这么下去。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背上工党的名声。他艰难的从腰里掏出枪,举了起来,林雨桐眼睛一闪,在对方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猛地在背后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肘,枪一下子就响了。子弹就那么准,偏偏射向关着关洁的那辆车。众人愕然的看过去,何卫华拉了于晓曼一把,冲对面喊了一声‘趴下’,话音响起的同时,车上的**瞬间就引爆,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车就剩下残片带着乌黑和火星,散落在四周。
等关三抖了头上的尘土,抬头看对面的时候,刘副官已经不见了。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林大夫两口子。
“娘的!”关三瞬间就怒了,“放了刘副官。你们工党不讲信用……说好的,东西给你们……你们这伙子绑了我们的人算怎么回事?”
于晓曼跟着站起来,回头瞪了关三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把嘴闭上。”然后扭头重新看向槐子,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嗓音,不叫人听出颤抖来:“还是将刘副官交出来吧,他不可能是工党。关洁有可能是倭国间谍,刘副官也是知道的,他想办法除掉关洁,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是我们的人,请将人交出来。”
槐子看着于晓曼,她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过。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时却只能摇头,“对不住!这里没有你们的人。”
关三怒道:“放屁!刘副官不可能是工党!”他还一直怀疑于晓曼是工党呢,怎么转眼间他自己却成了工党?
槐子还没说话,于晓曼却因为关三对槐子不客气的话语心里有些不愉快,刚要开口训斥,槐子微微的摇头,制止了她的充当。正在此时,**哨所的电话响了,值班的战士将电话递给于晓曼:“是司令部的。”
于晓曼接起来,“我是于晓曼。”
“是小曼啊!”那边的声音和缓了一瞬,就又厉声道:“叫刘副官过来听电话。”
一听这语气,于晓曼心里就有数了。肯定是那批假货运到了,这位司令动怒了。
“刘副官过不去了。”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向槐子,对着电话道:“胡长官,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他去哪了?”电话那边愣了一下才接话,“出什么事了?”
“刘副官带着所有的设备,去了对面了。”于晓曼将事件的前后顺序一颠倒,意思全不一样了。应该是设备先过去了,刘副官才过去的。还没等听到的人反应过来她这话里带着的诱导的成分,就听她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报备一声,特派署的关参谋,就在刚才,死在刘副官的枪口下……”
“什么?”对方这次的声音更高了。
于晓曼肯定的道:“是的!关参谋已经……”
死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长时间,于晓曼也没有说话,静等着对方消化这一时间。重青派来的特派参谋,死在了封疆大吏的亲信手里,而且这个亲信还可能有工党的嫌疑。这是几个意思?重青会不会想,这是你胡某人想裂土封疆,占地为王,连个监察的人你都容不下。更严重的,会不会认为,是你胡某人背着重青干了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情,才将这个发现真相的特派参谋给暗害了呢。谁还没几个政敌呢?正要抓住这事没完没了的攻讦,这得耽搁多少事,又得引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说,关洁的死,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死在刘副官手里,这个事实在是太糟糕了,根本就解释不清。
等对方将这些事情消化了一遍,于晓曼这才道:“胡长官,这件事我想我还是会如实汇报的。刘副官是潜藏在咱们内部的工党份子,若不是您舍得下鱼饵,这个工党份子可能还真未必会露头。”
槐子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这是说胡司令用设备钓了一条隐藏的大鱼。如此,身边出了工党份子的事情,他就不再被动。而成了主动出击,清除隐患。这个疑似工党份子的身份越是接近军事机密,越是说明这位胡司令高瞻远瞩。一个隐藏在内部的间谍,破坏力不亚于千军万马。如此一来,胡司令有过错吗?好似没有!不仅没错,反而更显得有魄力,有手腕。
于晓曼看到了槐子的表情,脸上微微一热,却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该杀!刘副官这样的,确实是该杀!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小曼啊!你说的对。为了挖出奸细,咱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这就是给刘副官定性了。
于晓曼轻叹一声:“咱们是不是就不要追究工党在这件事上的做法了。毕竟刘参副官还是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的。比如,刘副官就查到关洁关参谋很可能是倭国间谍……”
“什么?”对方的声音更高起来,“确定吗?”
“基本能确定。”于晓曼低声道:“我们手里有人证……”没有人证也会制造出人证,比如那位梅婶。
“好!”这次对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愉悦,“只要又证据,人死了就死了。”死了才干脆了!
“是!”于晓曼应了一声,算是认可这样的说法,“您看现在这事?”该怎么往下了结呢。
槐子的头往过一偏,怕脸上的表情叫别人看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位胡司令还能说什么。疑似工党的地下党杀了倭国的间谍,这是阴差阳错之下的万幸。方方面面的都能交代过去了。对于胡司令而言,他跟重青的关系,他手底下三十万大军的给养,比起刘副官和关洁可重要了太多了。刘副官是不是工党不重要,关洁是不是倭国的间谍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之前担心的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她的聪明敏锐,比之从前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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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这事就这样了,死的都已经死了,就这样吧。只是这设备……”电话又沉默了半晌才怒道:“对咱们太重要了。要是刘副官真是工党份子,那么之前第一次往渭楠起运的那批设备,只怕都已经转移到秦北了。我就是太相信他了,才叫他给我唱了这么一出贼喊捉贼,偷梁换柱的把戏。小曼啊,在我眼里,你可不是外人,我也没拿你当外人。我家这位,还遗憾说,怎么就没生出一个你这样的女儿来。我可是真心拿你当我的后辈子侄的。”
于晓曼含笑道:“我父母早逝,自从跟在您身边工作,也一直拿您当长辈。对我来说,您亦师亦父。”这话说的她自己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继续道,“有事弟子服其劳。不管我是谁派来的,不管担任的是什么职务。您是我的长辈,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更忙完这阵,正好去府上给夫人问安。”
电话那头就传来爽朗的笑声:“好好好!我可等着了。设备的事情……”
“都是工党的。”于晓曼机敏的道:“要是侥幸能交换来一套,这该是咱们的缴获了。”
“我就说嘛,向你这么机灵的丫头,可是不多见的。”电话那边收起了笑,语气严肃了下来,“你尽量去给他们去交涉,刘副官的事情,是他们不地道,这事咱们不追究,只要别叫他出来在咱们的地盘上晃悠就好。另外,两套设备对他们来说是负担,看看他们愿意不愿意拿出一套来,只要条件不是很过分,答应他们也无妨。”
“这样会不会太吃亏?”于晓曼眼波流转,余光看向槐子,嘴上却应付着电话那端的胡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