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这个养母如何甘心?
虽然钱大牛看着一贫如洗,还残了一只胳膊,但好歹还有一把子力气。
他毕竟吃了钱家几十年的饭,即便是将他留在身边当牛做马,钱王氏也不想便宜了叶家人!
想到这里,钱王氏铁青着脸走到叶家院子正中央,透着大开的屋门喊道,“钱大牛,出来!!”
叶家人她暂时没办法,可钱大牛的心性她是很清楚的,拿捏起来那是易如反掌。
果然,屋里的说笑声停了下来。
钱王氏笃定得意的扬了扬眉,方才折了钱财的不快,消散了大半。
“你若不愿意看到他们,就不要勉强自己......”
屋里,老太太望着弘远轻声说道。
虽然钱家人现在的蹦跶,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跳梁小丑般的存在,可钱家人就有种让人看到他们的脸就吃不下饭的恶心人的本事。
弘远笑道,“这次回来,除了是亲邀大舅哥和四舅哥进宫,我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亲自虐一虐钱家人......”
说着,他下意识和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叶永荷对视。
这么多年,钱王氏张嘴闭嘴不离孝道二字,但凡他有一丝不愿,她就会拿孝道削磨他的逆骨。
若不是永荷,他早就在钱王氏的养育之恩下,意志垮塌,成为只能依从钱家人的行尸走肉。
叶永荷眼底闪了闪,脑海里骤然浮现初到钱家时,那个身形明明高挑眼底含锐,却成日耷拉着眉眼,佝偻着身躯任劳任怨一声不吭的钱大牛。
眼底突然就漫上了一层湿意。
那时钱家有四亩农田,全部都由大牛哥一人耕种,除此之外的家务,洗衣做饭,也都是大牛哥一人。
钱家老小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大牛哥的伺候。
她到了钱家后,钱家的家务活落到了她的头上,可大牛哥并没有为此轻松半分,钱王氏支使他上山砍柴狩猎,下河洗衣摸鱼,反正就不许他闲着半分。
她听大牛哥喊钱王氏娘时,震撼和心疼压根无法控制。
这世上真的有当娘的会忍心这样折磨自己的孩子吗?
即便是使唤一头牲畜,都会生出几分不忍吧?
她从未感受到钱家人对大牛哥有丝毫的心疼不忍,只有一日胜过一日的得寸进尺。
且钱王氏对钱大贵的惯养纵容,和对大牛哥的磋磨虐待,那是鲜明的比对。
压垮大牛哥意志和自尊的,不是日复一日繁重的活计,而是钱王氏偏到肋骨的一颗心。
钱家人的作为,让大牛哥觉得自己这种被捡来的野种,天生就是不配被爱的。
起初她对大牛哥并没有男女之情,她只是觉得大牛哥太可怜了,想将自己心中的温暖分一半给他,让他不至于在钱家人日复一日的冰冷无情中窒息而亡。
大牛哥做什么,她都会莫不吭声的跟在身后搭手帮忙,虽然她有时候会帮倒忙,甚至会给大牛哥制造麻烦,每每她都只能笑着说抱歉抱歉。
可她也慢慢察觉了,自己这些看似无用的作为,正一点一点的将大牛哥从钱家这口冰冷窒息的深井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