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彭啊,没水了?”老杨叔沙哑着,声声音哽咽像是卡了一口老痰,我把灯笼高高举起,围着水井趴了一圈的人,每个人都拼命的朝水井探去,爸爸也在其中。
想起古话说,看井不要探头,我连忙拉住爸爸的手臂,虽然手心滚烫的温度让他觉得更热了,他也没有挣开。我招呼弟弟和妈妈站到了我身后,每个人都看着不断往下放绳子的小彭村长。
汗水往下滴了几滴,我才反应过来祠堂这边好像比外面温度低不少,因为祠堂有棵巨大的榕树?后院更是因为树荫而在以前十分阴凉,正是因为这里温度正常一点才让放在外面的麻绳还算结实,没有干化,外面田里的草可是一踩上去像薯片一样酥脆了。
“咚”的一声,我好像听到了木桶打在水上的声音,周围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这应该不是我幻听。将灯笼靠近一点,我看到了小彭村长手里的麻绳只剩下半臂长了,他整个人都跪在了水井边。
也就是说经过这么多天的高温,祠堂的深水井依旧有水,只是不多了,按照巨大的深水井的面积,加上半臂的深度,不知道能不能装满我们带来的容器。
“太好了!”
“还有水!”
“老天给了我们活路啊!”
要不是因为炎热,大家都想相拥好好哭一场。小彭村长左手抓住绳子的尾端,右手一晃把水桶放倒了,过了一会开始往上提。
爸爸颤抖着去他身后拉住已经扯上来的麻绳。小彭村长两手不断交替,麻绳在地上的部分越来越多,我已经听到了淅沥沥的水声,那是水桶边缘溢出来的水重新掉进井里的声音。
虽然家里有存水,但是一直没有水源补充,我们一家都紧绷着,妈妈甚至经常大半夜坐起来摸进水缸,生怕一觉醒来水缸就空灵。总是担心用完了这些水就是等死,之前就想过等温度稍微能忍受了一定要来村里的深水井看看。
不一会小彭村长已经把水桶拉上来了,他把水桶放到水井边缘上,我举着灯笼靠近,众人凑近水桶,用手去接住从水桶边缘滴落下来的水,然后抹进嘴里。
“赶紧拿东西,这桶水大家先喝个饱!”小彭村长看大家眼含热泪看着桶里的水,赶紧说道。
天黑看不清水的颜色,不知道有没有脏东西,但是现在谁还顾忌这个。弟弟带了水壶,他拿着杯盖小心翼翼的舀了一杯盖水,咽了咽口水,端给了妈妈。
妈妈推辞着要他先喝,我直接推着妈妈的手。“妈,快喝,喝完我们就喝,那还有很多。”妈妈这才端起水喝了起来,几口就喝完了,手一直托着下面生怕漏水了。
老杨叔从孙女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瓷碗,倒了碗水,递给孙女,小女孩就着爷爷的手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爷爷,你喝!”老杨叔看孙女喝了,端起碗几口就把水喝完了,然后又打了一碗让孙女多喝点。他沙哑的声音依旧像风干的树皮,只是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小彭村长的老婆倒是带了好几个瓷杯,给一家人都倒了水,大家干久了,一杯接着一杯喝水。我家的虽然是杯盖但是也不小,我也喝了三杯盖水,最后爸爸才喝。
这一桶水我们愣是喝到只剩一小半,小彭村长笑着把桶剩下的水倒进带来的不锈钢桶里,我这才看到他老婆提着两个巨大的不锈钢桶,还是有盖的那种,桶身还有两根编织绳,应该可以背起来。为了不让水从小小的桶口漏出来,他们甚至还带了不锈钢的大漏斗,真是准备齐全。
大家都喝了水,脸上都带着笑意,小彭村长继续打水,他的爸爸指挥着我们把桶放好。
“老杨你带着两个小桶装不了多少水啊。”他指着老杨放下的两个小桶说道,确实老杨叔的桶是那种很小的桶,看着一个桶连10升水都装不了。
“没事,我们两个人喝不了多少水,够了够了。”老杨叔将小桶放好,眼睛死死盯着水井。
我们家的大桶都是有盖的那种乳胶漆桶,每个桶容量都在30升以上。
很快小彭村长又打上来了一桶水,将水小心的倒进老杨叔的桶里,他的桶太小了,两个桶很快就装满了,而小彭村长手里的木桶还有一点水剩余,他把那点水倒进自家的不锈钢桶里,再次把木桶往下放。
老杨叔把小桶小心的挂到扁担上,他的孙女一直怯怯的拉着他的背心一角。
小彭村长不停的打水上来,一桶倒进我家的塑料桶里,下一桶就倒进他家的不锈钢桶里。我家的桶比他家的小一点,不过一个木桶的水也才装一小半,三木桶水才把两个塑料桶装满。等我家的塑料桶装满了三个,他家的不锈钢桶装满了两个时,他再次往下放木桶就只打上来半桶水。
“看来水不多了,我们今天先不打了,过几天再来,应该会回水的。”小彭村长把那半桶水连同木桶一起放到老杨叔面前。“杨叔,你带着这个桶回去吧,下次你把桶带来。”
老杨叔颤抖着接过桶,默默点了点头。
爸爸小心的把装满的三桶水分到最后一个桶里,尽量没有洒在外面,控制着四个桶水量差不多,然后把盖子拧紧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小彭村长自己背起一个不锈钢桶,他爸爸背起一个,他先走在了前面去寻找他之前打在地上的木桩。
老杨叔跟在后面,他挑着两个小桶,那个木桶的麻绳已经解开了被小彭村长的老婆挽在了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