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挖了一晚上也不过才把一小垄红薯挖完,经过昨天出去,我们都知道,或许是我们稍微适应了外面的高温,又或许是晚上外面的温度尚能忍受。我们能够出去那就意味着别人也可以,一定要抢在别人挖走我们的红薯芋头之前把它们全部挖回来。
才擦完身体,我又出了一身汗,站在地下室的暗门下,悄悄打开了暗门,只掀开了一点点,那滚烫的温度就差点灼伤我的手,幸好我在暗门的门把手上包了一条毛巾,不至于烫伤。外面刺眼的光亮顺着缝隙裹挟着高温钻进来,我迅速把暗门关上锁死,外面已经天亮了,看来现在白天和夜晚是有点温差的。晚上的温度勉强可以忍受,但是白天的温度绝对受不了。
弟弟在检查通风口的风扇,幸好之前把通风口隐藏的墙壁里,如果直接暴露在地面,搞不好那滚烫的空气也会进到地下室来。通风管道埋在墙里,最终通往三楼的后墙,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还做了隐藏,就算在后面看也未必能察觉。
虽然热的头晕脑胀,但是疲惫的身体还是很快就睡着了,我们早已习惯了一身汗水的睡觉。手机虽然还有用,但是我们的充电宝就那几个用完就没了,虽然妈妈之前买的充电宝可以晒太阳充电,但是外面那温度我真怕晒一会就整个爆炸了,发电自行车是完全没指望,而且这么热的天气我们真的不想动弹。
一觉睡了好久好久,梦里我好像还和弟弟住在深市的城中村,那闷热潮湿的环境,永远拥挤的道路,熙熙攘攘的人群,那种刺眼金黄的阳光是末日电影才有的,深市的阳光一直都是明亮耀眼的。醒来照样是一头的汗,伸手抹了抹汗水,爸妈已经起来了,弟弟还在睡。看向一旁滴答滴答的时钟,已经是下午7点多了。这一天我们都没吃东西,一直从早睡到晚。
喉咙干燥到刺痛,我端起自己的杯子快速喝完了,稍微缓解了一下嘴里的干燥。随便用牙刷刷两下牙齿,我轻手轻脚的往地下一层上去。茶几上的充电宝开了一个小灯,这个充电宝如果只开这个小灯不给手机充电可以用好几个月,光线昏暗我看到爸妈正坐在沙发上削红薯,昨天挖红薯的时候有好些都不小心断成两截了,得赶紧把这些吃了。
妈妈没有将红薯烤熟而是直接削皮就放到了茶几上,为了稍微干净一点,她削红薯的时候特意不去碰到已经削皮的部分。橙红色的红薯不算大,两个应该够饱。我拿起红薯咬了一口,这红薯许是埋在地里久了,有些干,但是水分还是有的。嚼两口就有甜丝丝的汁水,这东西就应该要生吃。说实话不管是煮的还是蒸的,烤的红薯我都不喜欢,生吃我反而能吃很多。当然是生吃比较嫩的,如果是已经老到中间都有纤维了,那肯定不好吃。
弟弟很快也爬了上来,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我才发现他应该剪剪头发了。这么热的天气,我们都没洗头,虽然已经习惯了头痒就用梳子梳,但是我突然觉得直接剃了也不是不行。虽然我和我妈本来就是很短的短发,反正现在也不会见到外人,直接剃了也是可以的。
弟弟晕晕乎乎的嚼了几口红薯才发现我盯着他看。“你看我做什么?”
我如嚼蜡一般麻木的咬着红薯,然后伸手捋了捋油腻腻的头发,已经到耳朵下了。
“爸,你的推子在哪?我想把头发剃了。”爸爸早就秃顶了,只剩下一圈的头发,他早几年开始就经常剃头发,直接成了光头。现在这时候没有比光头更舒服了,只要白天不出去晒太阳就不用担心光头被晒伤。
“不知道还有没有电......”爸爸拉开茶几的小抽屉,里面是一堆遥控器和两把推子。他按了上面的一个按钮,电动的推子嗡嗡作响,看来是还有用。
“青青,我来帮你剃吧,等会你帮我剃!”妈妈一开始还惊愕的看着我,后来也明白了我的想法,想想自己头上又痒又油,虽然不好看,但是为了稍微舒服点,也下定了决心。
“好。”我几口把手里的红薯塞进嘴里,拿着推子冲弟弟招招手,他从听到我说剃头就已经决定了也要剃,二话没说就直接坐到了地上。我拿着推子小心翼翼的把他头上已经有点长了的头发全部剃了。爸爸拿了一个塑料袋来装红薯皮,正好头发也放这里面。
剃完他还有些不舍的摸了摸塑料袋里的头发,又摸了摸光溜溜有些扎手的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确实舒服多了,早该剃了。”
妈妈赶紧坐到我面前,我二话不说,直接下手,三下五除二又剃干净了一个光头,妈妈第一次剃光头,每扔进垃圾袋里一坨头发她都十分不舍的摸摸。
我快速的把地上的头发撇开,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妈妈拿着推子给我剃头发。刚刚一直都是我给他们剃,现在推子在我头上,几乎是它行进一分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头上的重负在慢慢消失。那嗡嗡作响的推子就好像一台推土机要把我的脑子都搅合烂糊一样,晕晕乎乎我的脑袋也光溜溜了。
一家人相互看看各自的光头,都忍不住笑了,没有了油腻腻的头发我觉得我现在上秤肯定瘦了好几斤。
早该剃了,之前一直忍着痒是真的辛苦。
我们把所有挖断的红薯都吃了,生怕留两天就烂了。再次灌上水,拿着麻袋准备出发,争取今晚能把红薯的一半挖完。爸爸打开暗门,外面再次黑乎乎一片,涌下来的空气温度炽热但没有我之前白天打开的时候那样滚烫,只是我们才爬上来,汗水就干了不少,又不停的流汗。在楼梯间待了好一会,我们才算稍微适应了一点,把楼梯间的暗门关好,我们再次摸索着出门,晚上的外面好像有浓浓的黑雾一般,不是因为缺少光照的黑暗,而是像在黑雾中行走一样。扶着院墙再次到了菜地里,昨天放在草剁下的犁耙和锄头还在。我们正准备开挖,这时对面山上突然传来锄头挖动的声音,我们赶紧蹲下不敢动弹。
“对面是小彭村长的地吧?他们家那几块地好像也是种的红薯。”妈妈辨别着声音的方向,不太确定的出声。“我叫叫他?”
我赶紧拉住妈妈的手:“别,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呢。”万一是外面的人怎么办?
“那我们还挖不挖?”弟弟已经拿着犁耙准备好了,我不太能看清他的脸,但是我们离得很近,我还能感觉到他的位置。我们这段时间都在尽量习惯和忽视对方身上的馊臭味,没办法家里的水井一直都是干的,天上也没有下一滴雨。
爸爸听了半天对面山头的声音,那锄地的声音沉闷有节奏,一下下打在我的心头,我真的很担心是外面进来的人,万一他们还带着武器,我们拼死也要反抗,不反抗只会死的更惨。
过了一会,爸爸的声音响起:“挖,对面应该是小彭,我们先挖几下听听对面的动静。”说罢我就听到了爸爸拿起锄头挖地的声音,为了防止拿锄头的人打到后面人的脑袋,我们都是站在田垄的侧面来捡红薯,也特意离了几步距离。那声音就从我的右侧传来,离我很近,我甚至听到了锄头破风的声音。
很快对面山上的锄头声停了,他们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爸爸依旧在挖,锄头一下下的震得我心慌。良久对面才传来叫喊:“是张叔吗?”是小彭村长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他还活着!
爸爸立刻放下锄头,高声回应:“小彭!是我们!”弟弟也赶紧拿起犁耙开始挖红薯,我的心总算放下了,妈妈在对面也是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