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不出,让我先读读再说吧。”我送他一对酒。他不收。
“礼尚往来。不然,你就提着烟回去,我也不送你酒了。”
来这一下激将法。他只好接了酒。走了。
我开始坐下来读这本笔记。
封面上写着《坐夜录》三字。下面写着作者的名字:淡禄散人。
我喜欢作推测。望着封面这两行字。作了如下想象。
遥想一百多年前,一位书生,身着长袍,下巴有一小撮胡子。
夏天坐在清风明月的窗前,在烛光下疾笔书写。
冬天呢,坐在红泥小火炉旁,捧书痴读。
翻开他写的序言,果然如此。他不是财主本人,是财主家的“西席”——私塾先生。这本书就是私塾先生的读书笔记。
我开始一页一页地读一下。好在我对繁体字基本认识,断句的功夫也上乘。
内容很繁杂:有日常生活小事的记录,有听到的笑话,有读书摘录,有……看着看着,我发现这本笔记越来越不简单。内容渐次丰富起来,有治病的经方。每一个经方是如何治病的,都有详细的记载。
难道他还是一名郎中?
这极有可能,什么《黄帝内经》、《温病条辨》、《伤寒论》,没点学问是读不懂的。
中国古代非常开明,什么人都可以当郎中,不像现在,你明明手到病除,如果没考个医师证,你就是非法行医。
私塾先生兼郎中,在他那时代很普遍。
在后面的记叙中,有大量看病的叙述,和他的心得。
我看了一半,有点疲劳,心想,笔记本上那些日记,没有多大用。但那些医案记录,也许有用。
我灵光一闪,对,找西坡先生看看,他懂行。
一会儿,老萧来了。详细介绍了龙哥的事。原来那女人年轻时长得好,结了婚之后才爱上龙哥,一直暗中来往。后来女人大病一场,变得面黄肌瘦。
龙哥想放手,女人不肯。
我听完,叹道:“哦,也就是说,龙哥这样表面风光的人物,也受制于人。”
“对,那女人年轻貌美时,龙哥是偷欢。女人年长色衰时,龙哥被女人要挟,说是完成任务。”
听到“完成任务”,我不禁哑口失笑。
这时,肖立明的电话又来了,补充的情况跟老萧说的差不多。最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吃惊的话:
“那个女人姓向,是跟你闹意见的向村长的堂妹。”
我几乎要当场晕倒。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
当时,我与向熙闹事时,第一个电话打给龙哥,他没来。据他后来说,他去了一趟派出所。
当我第二次打电话给他,他劝我别和向主村这样的地头蛇去斗,最好是去给向主任认个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以后,我与向家抗衡,他再也没出过面。我结婚,他没来,托肖立明带了个人情。
……
这么一想,万事万物都有因果关系。他之所以没和我断掉联系,是因为师父还在。但是,他在明显地疏远我。
也许不是他的本意,是受制于他与那个姓向的女人那层关系。但是,曾经侠义的龙哥,已消失在我的心中。
“你在想什么?半天不做声。”
我愣了一下,回答道:“没想什么,心里不太舒服。毕竟曾经是好朋友。”
老萧安慰我:“好朋友谈不上吧,结婚都不来。”
我说:“明天是星期六,你有空和我回一趟乌乡吗?”
“去看他?”
“发生了这种事,去看不是羞辱他?不去。我想去见见苏西坡先生。”
“要去现在就走,我也好几年没回乌乡了。”
我给西坡先生打了一个电话之后,选了几件礼物,带上那本笔记,对老萧说: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