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打人的老姑姑看见苏棠倒是装模作样行了个礼,“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不知姑姑怎么称呼?”
“奴婢姓冯,单名一个梅字。”老姑姑介绍完自己,以为苏棠又是来发善心的,主动解释起来,“并非奴婢有意苛责她们,实在是她们太过懒怠,奴婢怕误了活计。娘娘要是心慈让奴婢停下,奴婢自当从命。”
一番话明摆了说苏棠假慈悲,真碍事。
“本宫知道冯姑姑是讲规矩,遵上命的人。”苏棠夸了眼前的老姑姑一句,紧接着似笑非笑地问,“不知姑姑上回见了本宫未曾行礼的罪名怎么算?”
冯姑姑愣了一瞬,她上次理所当然把德妃当做贬入掖庭的废妃,肯定不会想着行礼,哪知道人住了两日又出去了?
还专程回来秋后算账。
冯姑姑脑子飞转,当即给苏棠跪下磕了三个头,“奴婢上次有眼无珠不曾识得娘娘身份,请娘娘恕罪。”
好一招不知者不罪。
再加上冯姑姑比苏棠年长许多,认错态度也诚恳,苏棠再发作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苏棠也不恼,抬手示意对方起身,“冯姑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情有可原,本宫自然不会怪罪。只是别因此耽误差事,若是力不从心就无需勉强,合该早些领了银子出宫颐养天年才是。”
冯姑姑闻言语气带上两分倨傲,“有内侍省的大人监管,奴婢自然不会误事,不劳娘娘费心。”
言外之意,你管不着。
苏棠给了身旁的时鸢一个眼神,时鸢将身上的令牌拿出,举在冯姑姑面前。
冯姑姑脸色立马转青。
“本宫初掌掖庭,诸事不知,还需姑姑配合。既然这些人总是懒怠,还请姑姑将她们的名册注上每人每日上工几时,织布几尺,递交给本宫,顺道将织作坊的账册一并吧。”
苏棠看着冯姑姑便秘的表情,忽然有种狗仗人势的快感。
萧景榕还没将她掌管掖庭的旨意正式通传下去,不过先将令牌给了她,所以掖庭的人大概不知道她上任的消息。
冯姑姑恐怕咬碎一口黄牙也没想到她能摇身一变成为她的顶头上司。
毕竟若无这层身份,哪怕她居妃位,也是空有封诰,没有职位,要想处置有官品在身的掖庭掌事还是得掂量着点儿。
罚还是能罚,但很容易惹人非议,说她管得太宽。
“本宫所言,冯姑姑不为难吧?若是冯姑姑觉得麻烦,本宫可另寻他人来做。”
冯姑姑心知若是让别人来做,不就等同于让人顶替她的位置吗?
她只能暗自深吸一口气,福身应下,“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如此本宫就放心了,冯姑姑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苏棠示意时鸢递上赏银,“冯姑姑既是自愿,本宫不希望听见不该有议论,想必姑姑凭姑姑的威望,必定不会让莫须有的谣言出现。”
冯姑姑笑着接过有分量的赏银,气归气,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苏棠自知有些事急不得,也不打算一口气将掖庭所有部门肃清干净,出了织作坊之后便沿着廊道离开掖庭。
刚进乾祥宫内殿,就见两个小小的身影朝她小跑过来。
嘴里都连连喊着“阿娘”。
姩姩直接将头靠在她身上。
萧韶鄞这两年不再会随意抱她,但一双小爪子也是攥着她的裙摆不放手。
苏棠看着两个娃撒娇的模样,有欢喜,亦感鼻酸。
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们分别这么久。
苏棠摸着他们的头,安慰自己孩子总有一日是要离开她身边的,只当是提前慢慢适应吧。
她牵着两娃进到里面才发现萧景榕这尊大佛正板板正正坐在书桌前,怀中是力宝,他正握着小家伙的小胖手教他练字。
苏棠放开两娃的手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萧景榕一边写字,一边沉声质问,“你们先生教的礼仪便是如此?”
苏棠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两小只不该忙里忙慌地小跑出去迎接她。
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这就是宫里的规矩,苏棠也不好出言维护两娃。
两小只乖乖认错,“儿臣知错。”
苏棠发现小孩似乎都很听萧景榕的话,就连丁点儿大,正是该闹腾的力宝在他怀里也安分得很。
果然再小也是会审时度势,欺软怕硬的。
“听闻你给皇后请安过后就去了掖庭?”
苏棠以为萧景榕是过问她的行踪,张嘴就想禀报。
结果力宝蹬着小短腿从萧景榕怀里滑下,端起案几上的玉碗朝她走过来,“阿娘,吃。”
苏棠接过碗,发现里面是她喜欢的山药粥,但她并未端起来就吃,而是抬头看了一眼萧景榕。
“坐下吧。”萧景榕没跟她有过多眼神交流,只是低低吐出三个字。
随后垂下眼帘,手中挥笔不停,苏棠由于站立的缘故,视线本就在他上方一些,因而只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
苏棠端着碗坐下,莫名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即视感。
这碗粥兴许是沉鹭准备的,但定然是萧景榕早早示意力宝端到她面前。
似乎不努力拼事业都对不起他们。
苏棠心情复杂地将手中的粥饮下。
因为相处时间长了的原因,苏棠习惯在萧景榕面前食不言,虽然寝不语貌似完全没做到。
吃完后她才想起要继续跟萧景榕禀报,叫来乳母将孩子们抱下去睡觉,顺带挥退了伺候的下人。
结果转头就对上萧景榕略显奇怪的眼神。
苏棠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想歪了。
无语的同时,苏棠也怪自己把他带坏了,让他青天白日都能往那方面想。
她轻咳一声,表示自己只是为了说正事。
结果萧景榕似乎误会得更严重了,放下笔轻轻往椅背上一靠,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苏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种感觉,这死男人明明还是肃冷端方的姿态。
只能怪他那张脸和那双手都招人得过分。
苏棠挥去心中的邪念,一本正经地开始汇报情况。
萧景榕静静聆听,偶尔根据他的思维提出一些建议。
不多时,苏棠将掖庭之事讲完,忽觉想打哈欠,估摸着是到了容易犯困的时辰。
她强行憋下来,先问萧景榕的意见,“臣妾服侍皇上小睡一阵?”
萧景榕却起身,“朕还要回去批折子,你歇息吧,力宝明日再送回皇后宫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