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什么都懂,所以…她也无法违背、无法再坚持。
“娘,我不去了,我也…不读书了。您不是要开家食馆么?我就在这给您当账房。”
两人都不知道,母女俩的谈话被来给彭阿薇送他们带不走的书籍的周际川听去了些。
偷听不是君子所为,察觉到她们在谈论私事他本想立即离去,可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让他下意识停留了片刻,而后又听到关于彭阿薇读书之事。
虽然没听到多少,可这事还是叫他在回去的路上失了神。
彭阿薇在家里一向存在感不高,她不爱说话也很少露出笑颜。周际川对她了解不是很深,但也知道对方很听秋娘的话。
会放弃的。那个有问题就满脸郁气,解了惑就会露出欣喜笑容的女孩一定会放弃的。
可…女子不该读太多的书吗?无法参加科举就不该读了吗?
彭阿薇学识不错,这还只是在她基本靠自学的情况下。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入朝为官?就因为是女子?
此时周际川突然想起曾经他跟着去的一次义诊。那迂腐的书生跑来宋叶箐面前大斥她不安其室,说她作为女大夫不能为男子看病,更不该开医馆。
仿佛作为女医就只能永远隐于幕后,遮遮掩掩上门给其他女人看病。
之后那书生又借典故说从古至今从未有人如此,妄图将宋叶箐“劝”回家去再也不出来。
可宋叶箐面不改色,只冷冷地盯着对方,道:“从前没有便是对的了?我就是要以女子之身堂堂正正行走于世间。你听好:以前没有,但从我之后,那便有了!”
这段话震慑得书生掩面而逃,也让围观之人激动得大喊出声,尤其是其中的女子。
从那以后,不再有人敢当面与她说三道四,昭州的风气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不少,街上出现更多女子自在开朗的身影,出来支撑门户的女子也挺直了腰板。
若宋叶箐只是个普通女子,说出的话不会引起这么大反响,可她是一位曾受到朝廷嘉奖且医术高超的大夫。
以前没有便是对的吗?女子难道真的不能科举不能为官?
周际川心头一震,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可心头一旦种下种子,终有一天会长成苍天大树。
几十年后已官至一品,亲手推进科举之制变革的他偶尔还会想起在宋宅里的这个下午,记得天气闷闷的,没多久天空中就飘起了细雨。
“怎么摔倒了?”内院的宋叶箐同样在收拾东西,她看外头开始下雨了,心想难道院子该除青苔了?“先坐着,我去找药膏。”
因院子要留给阿花夫妻俩看顾,她不能像在安山村一般把所有东西扒拉到空间带走了。
所以这些天她把东西都翻出来,尽量把该带走的都带走,屋子有些乱。
周际川还有些回不过神,手上摔出来的血痕也分不去他半点心思。
“箐姐,我自个来。”被宋叶箐动作惊醒的他接过药膏。
若自己开了这个口,会不会给箐姐添麻烦?可彭阿薇……
周际川在心中考虑良久,还是把刚刚的事告知给了宋叶箐。
“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去跟她谈谈。”宋叶箐听完并不意外,她之前就有所察觉,可彭阿薇从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