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颓了下来,瞬间从怒发冲冠的公鸡变成了霜打了的茄子,蔫儿吧唧的,生怕被当成铺路的石子儿。
开玩笑,只能做倭人的诏令御纸和交子,其他纸都不能做,那靠啥赚钱!除了能当个马前卒,给宣纸打名气,赚点面子,什么里子都落不下的!
有几个受过显金恩惠的老板蹙着眉,梗着脖子跃跃欲试。
目不识丁·处于文盲金字塔最底层的强老板,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为显金当炮灰——贺老板的秉性,他再熟悉不过,跟着她混,不可能吃亏,就算吃亏,也是吃半截亏,剩下的全是赚。
这次帮贺老板填了炮筒,下次的大生意,贺老板不可能忘了她的强!
她的强来了!
哪知不等强老板开口,显金的声音,在诸人意料之外响起。
“想来想去,这桩买卖,我来做。”
二十出头的姑娘,声音日渐平稳庄重,或许是因跟随百安大长公主多日的缘故,显金自己都没发觉,她无端端地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这两桩买卖,是我谈成的,自是我来顶。”
显金眉目浅淡,“诸位在此,我也以蔡伦老祖宗立誓,除却朝廷的活计,此生不再做纸。如誓言有破,我贺显金直接去找他老人家领罚。”
不再做纸!?
不再做纸!?
什么意思?
诸人哗然!
三三两两间议论纷纷,有狂喜有大惊,有惋惜也有偷笑,唯独显金与恒溪二人如禅定,始终平静。
“倒...倒也不必...”
云记老板是个中年男人。
说他墙头草倒也有点过分。
姑且称作有点原则的墙头草,有原则但不多。
此刻,他有原则的那面白光爆响、闪亮登场,“以往做贡品的作坊,界内也不许做纸售卖,大家伙便想了个法子,一界为三年不是?咱们一家专做三年,轮换着来,有钱大家一起挣,方为正道。”
还算有点良心。
几个小老板纷纷点头应是。
显金笑着摇摇头,“做贡品与做交子,绝不可同日而语,贡品出了岔子,顶多抄家;交子要出了岔子,你八百年前的祖宗都要被翻出来鞭尸,你女婿家养的狗在外面有交情的流浪猫都要被摁死。”
贡品本质而言,还是商品,只是服务对象权力更大;
交子,是武器,是当权者维持政-权的利刃,是兵不血刃的手段——百安大长公主在不计一切代价攘外后,首先要做的为什么是换交子?
因为现行的交子上,密印还写着“昭德”二字!
一旦作坊纸张做多、制度阳奉阴违、人员冗杂,就会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那就不是少赚点钱那么简单了。
云老板劝了一句就不劝了,不多的良心额度用完,今年可以放心大胆损阴德了。
云老板此言一出,倒有另几位仗义的老板接二连三出言领命。
显金摆摆右手,眼风一抬,钟管事和小董管事分别向两列分发了一张厚厚的夹宣,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几行字。
云老板接过来看——
云记白鹿玉版、金花罗纹宣、珊瑚云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