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三天,报名人数最后定格在了二百四十七人。
最远的,是从淮安府来的,张文博两口子荐来的,还拿了陈左娘的推荐信——这属于内推,盲过筛简历的第一关。
最离谱的是,一个十九岁的农家小伙,告诉钟大娘,他有十六年的造纸经验。
钟大娘一惊,童子功?
再一问,呵!原来是三岁起就跟着老爹上山砍竹子——这小伙儿振振有词,“...竹子砍后,坐在院塘里削绿皮,再扎成捆地丢进水塘里泡,泡完后蒸,蒸后要沤...若没我砍竹子,后面工序上哪儿来!?”
显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大手一挥,把他简历,哦不,名籍给过了。
筛筛减减,二百四十七人余下一百八十人。
一百八十比十,堪比考编。
钟大娘勾画一圈,给显金来报,“...恒记和白记的伙计中,来了九人。”
不错了。
显金点头,低声与钟大娘交待,“若不是特别废,直接保到集训。”
这属于从其他大厂跳槽出来的ssp,单看工作经历和教育背景,就甩其他求职者很多条街——虽然很锤子,但工作经历和教育背景,就是人事筛选的基本准则。
钟大娘大声应下,顺道撸了把最近刚上两条杠的袖子,一副干劲很足的样子,正转身要走,却被显金一把叫住。
“...前几日,你去请瞿大夫摸脉了吗?”显金问。
钟大娘笑着点头,“去了!杜婶儿押我去的!”
“还好吧?身子骨?”显金关切问。
钟大娘不知其意,“没事儿啊,壮得很!一顿能干两碗饭!”
显金细看钟大娘一身短打,头发高高束起,眉毛修得又细又长,很有职场精英的御姐风范,再仔细看钟大娘眼下一片清明,倒也不见黑眼圈。
“听杜婶儿说,你每天子时才睡,鸡鸣你起...“显金笑起来,“不用这么拼,咱们一步一步走上道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老董要退了,你是我最看好接替他的人选,切忌出师未捷身先死,身子骨才拼得起、拼得赢。”
钟大娘捋了捋耳鬓间的几缕头发,笑着露出嘴角两个梨涡——素日再严肃再板正,此时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放在后世搞不好还在读书。
“您甭担心我,我上半辈子心苦命也哭,您给了我机会改命,我若是不牢牢抓紧,临到白头,我自己躺床上都要扇自己两耳光。”钟大娘手里夹着名册,低眉紧抿唇,似是在挣扎,隔了一会儿方抬头道,“六月份的时候,宋白喜从京师回来了,泾县水西大街素日与我交好的相邻给我来了信,据说他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穿着破烂褂子,在‘看吧’外面敲门,被陈家的人丢出去后,又在整个泾县铺天盖地地找我。”
显金手上的动作放慢,神色严肃地听钟大娘说。
钟大娘扯出一丝苦笑,“先是到我娘家的镇上,发现没人后,就四处打听,甚至告到了崔县丞处,崔大人与您和二郎君交好,只将我一早就放在县衙的和离书拿出来,逼着他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