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也走了。
清理不净的冰雪地上,落了她两滴红血。
风一吹,血液很快和冰碴凝在一起。
商父双眼将那两滴红模糊起来。
他直起身回头看。
白青也孤零零的,瘦瘦的,一步步向外走去。
忽然,那么猝不及防,她踉跄两下,扶风弱柳一般,“呼通”一声摔进了墙边雪堆里。
摔得很重。
好像人忽然恍惚,忽然不受控。
商父强忍着闭了闭眼。
再睁眼,商仲安助理已经跑过去,白青也却双手撑着雪壳,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雪上又开出几抹红。
是她掌心的血。
白青也身上积雪与尘泥也没拍,头也不回,继续艰难地向外走。
“白家姑娘。”商父喊她一句,“你想要什么?”
这时,白青也终于停了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更没有犹豫,“要商仲安长乐永康。”
-
这天,故宫东院附近殿宇以突发状况为由而提前闭馆。
本地游客,外地游客均得到了高额赔偿。
外地游客另外补贴了当日食宿。
……
院长办公室的门坏了,不能再合上。
商仲安站在萧肃冷风里,冷白脸颊印着一道红痕,是指甲刮伤的红色血痂。
他手抖得烟都点不上,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滑出好远才停。
商仲安定了定气。
立即向上级请示调离岗位,他要去任何城市,哪怕降职也会无条件接受。
只要能离开盛北。
商仲安要带白青也离开土生土长的城市。
离开魔爪一般,毫无人性的亲情桎梏。
调职实在不顺,商仲安做好了哪怕顶风,也要带白青也出国的准备。
这通电话打完,商仲安深呼吸后,又打给白青也。
好在,她接了。
他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声音不颤。
“宝宝,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商商。”白青也同样让自己听起来无恙,“我先回家了,你不用操心我。”
商仲安抬步,快速向外走,“我现在回去找你。”
“你不要着急。”清泪顺着白青也脸颊无声流下,一滴滴往下砸。
她抹了抹眼睛,“商商,今年的雪,我陪你看完了,以后就不陪你了。嗯……你不要不开心,也不要执拗……人生里不光有雪景才好看,色彩那么多,你不该只看得见白色……”
“白青也!”
商仲安急急叫她,风吹得他眼睛好痛,“你要敢出事,或者消失,那么同样,世上再无商仲安。”
“我哪有那么傻。”
电话里白青也语气轻松,“我要去找我爸妈,他们说商家不是良缘,我该有更好的归宿,对不住了,商仲安,我们没有好好遇见,也没有好好结束。”
白青也挂断了电话。
再回身,熟悉的房屋糊成一片雾气水膜。
那些模糊的斑斑点点里,每一处,闭着眼她都知道哪里有什么。
她有好多想要带走的东西。
可是最后,白青也只拿了商仲安一幅毛笔字。
外加身份证和护照。
临出门了,白青也忽然发现婚戒丢了,左手无名指只剩一圈戴过戒指的浅浅痕迹。
直到这时,白青也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她一边像孩子一样呜呜哭着,一边擦眼泪,发疯似的满屋子找婚戒。
除了明面,白青也完全不顾自己什么样子,在地板上趴着,跪着,钻床底……角落,缝隙,都一一找遍了。
但是哪里都没有那枚商仲安给她套上的戒指。
也许,戒指就没掉在家里。
在车里,在路上,在故宫……唯独不在这段早就预示结局的爱情里。
……
商仲安到家时,从不违章的他,手机接连蹦进几条违章信息。
他红着眼开门。
只一眼,人就如跌入万丈深渊。
白色短绒地垫旁边,有一枚亮闪闪的圆环。
那是他送给白青也的婚戒。
商仲安喉咙似被无数碎玻璃割破,又钻进肉里,痛不言说,“宝宝,我回来了。”
但是,再也无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