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天气闷闷的热,空气流动很慢,慢到发黏。
云层压得低,一抬头即望见大片灰霾,今日有雨。
故宫博物院北院书画组。
最里侧,实木桌宽大,摆着一幅明末清初书法大家的书法作品。
温沁祎弯着腰,认真做着修复。
刘黛怡站在一旁,耐心指导:
“我们修古书画的,就好比书画的医生,‘画医’不仅医病,还要医心,不要因为自己灵气太足通得快,就急着把速度提上来,你要细致再细致……”
温沁祎一眼不离手里的忙碌,连声应着“好”。
同时,把修复速度放得更慢。
稍许,“老师,这里用胶处理一下会更完美,对吗?”
“可以。”
刘黛怡看温沁祎的修复手法,颇有种孩子刚会走没几天,就突然会跑的架势。
不是逞能,是真的会,真的灵。
老师不知道,周廷衍重金买了几幅真迹古画,让温沁祎随便修,练,琢磨。
错了改,改了长记性。
前一阵,温沁祎终于修复好一幅双鹤图。
周廷衍高高个子立在画前。
翻出修复前他特意留的原图照片,一起做对比,观察得很细致。
最后反严肃为轻笑,“这点学费交得值。”
温沁祎笑他,“周周你这语气好像我小叔,像家长培养孩子。”
周廷衍回她:“在我这,女朋友也要养,还要好好地养。”
好的感情,一定要让人成长。
心智,心境,行事能力,社会生存能力……
而不是一味的亲亲,抱抱,爱爱。
只顾着缱绻缠绵,日夜交欢合一。
……
再一些时候,书画组传来同事问好的声音。
“院长。”
“院长好。”
温沁祎侧眸扫一眼,是商仲安来了。
工作中的他,远没有私下里温润和煦。
整身正装,气质清冷,从头到脚散着不可亵渎的威严。
“商院长。”温沁祎站在稍远的地方,向商仲安问了好。
商仲安轻点一下头。
很铁面,很官方。
一点也不像陪温沁祎坐三轮车,颠得叫人不忍直视的人。
更不像白青也口中:
温柔得把人融化,甚至床——事都很体贴温柔,将浓欲化为浅醉微醺,把爱做到浮沉梦寐的男人。
温沁祎拿好用具,继续手里的工作。
其他同事一一和院长问过好,也消了声。
商仲安带着男助理在组里 走了一圈。
偶尔交流指点几句。
最后才走到温沁祎身边,停步。
“现在的工作力度如何?”此时,商仲安说话音调偏低一些,“身体吃得消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温沁祎今天穿一件烟蓝色连衣裙,轻柔如翼的纱料。
泡泡袖,束腰,裙尾至脚踝,美得缥缈似梦。
头发用同色发带做了半扎半散。
她握着胶水起身,微微弧度的长发全部飘到身后,垂了满背,在腰间荡漾。
雪色颈间一条蓝钻锁骨链,和人一样,熠熠生辉。
温沁祎大大方方回答商仲安的问题:
“我都很好,院长。”
她大概猜得出,这问题应该是周廷衍问的。
商仲安是替远在港岛的周廷衍过来一趟。
一旁,商仲安助理看温沁祎一眼,脸色“腾”一下就红了。
再不敢直视第二眼。
妈呀,真好看。
这样鲜明耀眼的人,将来会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商仲安不看装扮,不看脸。
只注意到温沁祎手里的胶水。
又多提醒她一句:
“胶水还是少碰,虽然院里购置的品质比较高,但是谈不上绝对环保。”
商仲安言语间,刘黛怡发现他左手无名指多了枚戒指。
年后,院长无名指的戒指没了。
那个高知端庄的院长夫人舒芸,再也没来过博物院。
院长整个人冷白冷白的消肃,没有一丝生气。
跟冬天下过大雪,再也不会融化了似的。
有人传院长婚变。
有人传院长病了。
还有人说他要调岗降职。
如今,商仲安英姿更甚,职位稳定,婚戒也重新出现。
刘黛怡无声于温沁祎和商仲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