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高耸树影映着夜色,在漆黑中丛丛闪过。
温沁祎当前的视角,正向能看见周廷衍开车的背影,在昏暗光色中锋锐而坚韧。
动作干脆迅猛,又急中有稳。
她稍一仰面,视线透过车窗,能看见遍布漫天的熠熠繁星。
一切都看似静谧安好。
就像太平盛世中,污点都是偷偷藏在一颗颗亮星之后,全全被光辉遮掩。
周廷衍这边通知备机的电话刚挂,那边私人手机嗡嗡震起来。
周家别墅。
周廷琛站在飘窗前,从窗帘缝隙看出去,舅舅陈晖的车子还停在庭院中。
与以往不同,今天陈晖车里坐了好几个黑衣男人。
刚刚,陈晖在客厅中拥抱了妹妹陈韵聆,说了几句话……
那时,周廷琛刚从卧室出来,想下楼去拿水果。
听见楼下的窸窣说话声,他又悄悄退回卧房。
从上次陈韵聆和陈迦雯聊天,周廷琛就开始刻意留心大人的说话内容。
风响纱帘动,十六岁的男孩,胸腔里咚咚作响。
周廷琛既怕哥哥周廷衍不接电话,又怕舅舅陈晖忽然上楼找到他。
两边都是血缘至亲,他无法判断自己做得对不对。
在周廷琛眼里,陈晖是富有的商人,手握多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其他产业几乎全部涉及教育业。
就连他学校的校长,都和陈晖有过合照。
可周廷琛隐隐觉得,舅舅家并不清白。
他在学校里,多次听说过姐姐陈迦雯的“丰功伟绩”。
惨无人道的校-园-霸-凌,导致不少学生退学,有出现心理问题,甚至还有自sha的。
那些受害者,有的是周廷琛同学的哥哥,姐姐。
有的是校友的亲属。
但是,无论事情闹得多大,最后都没了水花儿。
而姐姐陈迦雯活得好好的,豪门,名媛,多金貌美,周廷衍未婚妻,周家未来女主人……
这些都是她的闪亮标签,无人不羡。
那么,舅舅陈晖的教育产业就显得冠冕堂皇了。
难道,他们不是以教育之名,横行作恶,残害国家的花朵苞芽?
随着电话的“嘟”声,周廷琛的心脏越跳越重。
脑海里一遍遍闪过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周廷衍,年前回家那次,沙发里,他夹着雪茄,手背凸起条条隐忍的青筋,还有他离开时坚韧不摧的高大背影。
那背影里,好像暗藏着无数痛苦。
另一个是小仙子姐姐,舞蹈教室里,地板上坐着几个可爱小女孩儿,她在前面翩跹起舞。
步履轻盈灵活,动作轻柔中又充满力量感。
那是周廷琛见过最灵动,最漂亮的人儿。
哪怕他成年后,对情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不得不承认,温沁祎是他第一次,对女性产生恋赏之心的启蒙。
周廷琛看着庭院中陈晖的车子。
一秒比一秒急。
其实,等待的时间不长,只是被紧张与着急无限拉长。
好在,周廷衍接了电话。
他沉着嗓音只说了一个字:“说。”
周廷琛握紧手机:
“哥,舞蹈老师有危——”
哪怕周廷琛说的是舞蹈老师,周廷衍也知道他说的是温沁祎。
车里,周廷衍把听筒声音调到最小,“我知道,你闭嘴,别乱说话,好好做你的学生,少掺和大人的事。”
周廷衍知道周廷琛能这么说,一定是他听见了什么。
一旦陈晖急起来六亲不认,周廷琛就是自撞枪口。
飘窗前,周廷琛紧绷得僵直,原来,哥哥什么都已经预见。
他还未涉世,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呼吸就要压不住心跳,忍不住问:“哥,你会有危险吗?”
听筒里,车子因为极速转弯,轮胎摩擦地面传来一串刺耳声。
又听哥哥说了一句,“桃,抓稳了。”
周廷衍把车子开出公路,极速转进一条山路。
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下午,他去水库找过商仲安。
傍晚,再去白青也家的酒庄。
最终,又去温则行的温泉度假村。
这三个地方都在山里,周廷衍各走一遍,已经参透了山路的相通,以及如何隐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