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怕这么好的暗七,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往后无尽的岁月里,会有更多人,许多人,都可以那样唤他。
呓语般的喃喃并没有被忽略,贴在暗十一耳边的鼻尖顿住,顺着耳畔吹拂过一阵轻柔而温热的叹气。
紧贴着耳边的温度渐离,对方的额头转而就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两人就那么面对面,轻轻抵着相拥,暗七只沉默了几秒语气更加趋于柔和。
“那不一样,十一。”
“小卿欢会跟我叫哥哥,暗九,甚至暗八暗十,也都可能也可以称我一声哥,但那不一样。”
话语一出,便是无从讲起的静默。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扼住苦命人。
暗七成为一个暗卫时,比他们几个中任何一个都要年幼。
他忍过曾经几乎望不到尽头的饥饿,也承受了接连不断地分离与死别。
以至于他都曾经想过,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又造了什么孽,要惩罚他生在这人世间。
生于贫苦,养于荒年。
十六年前,位于皇城以北的某个地域,遭受了几十年以来最大的一次天灾。
那个时候的百姓都是靠天吃饭,天公不作美,耕地收成便会急剧减少。
几年间因为干旱少雨,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经入不敷出,人们只能祈求上苍,让这难捱的日子能尽快熬过去。
可是上天似乎没有闻听见百姓的祈求,一场雨都没有的日子再次持续到了又一个夏季。
随着气温逐渐上升,省吃俭用,辛苦留出来的种子好不容易耕种的庄稼。
开始大片大片的枯萎。
连土地上的裂痕都被毒辣的日光照射的越来越宽。
收成难留已经够让人感到窒息,可比旱灾先来的,却是铺天盖地可怕的蝗灾。
数以万计的蝗虫来势汹汹席卷了整个地界,让本就干旱缺水的庄稼变得面目全非。
之后很久很久的岁月中,天空滴雨未下。
灾荒就这样开始了,从以谷糠果腹,到之后的挖不易旱死的野菜。
吃糠咽菜的人变得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心里承受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惊惧。
没有东西吃了,旱到开裂的土地中连野菜都没办法再找见。
越来越多的树木成了饿疯了的人的目标。
只要目所能及,那些粗糙干燥的树皮,都被扒的七零八落。
为了能活命,人们就那样嚼着难以下咽的树皮,妄图用没有丝毫营养的,唯一能寻到的东西。
填饱自己的肚子。
那如人间炼狱般的岁月太漫长了,人们饿的饿,死的死,灾难依旧没有过去。
绝望到路边的尸体处处可见,数不清的人在头脑昏眩中,癫狂难忍中,生存无望中。
渐渐失去了生机。
数以万计的百姓在绝望中死去,腐烂在颗粒无收干涸的庄稼地里。
尸臭仿佛充斥了整个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