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争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心里想着是像当初一样,与这爱笑的汉子打趣逗笑无话不谈。
可对方眼里的胆怯实在显露的过于明显。
当初在清水河旁即使都没见过自己面目,也并不显得疏离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最后也只浅淡温和的说了句。
“领头大哥,你给他放下吧。”
得到赦免令的驴蛋小子挣扎的更厉害了,不停呜呜呜还开始晃脑袋,却依然挣脱不开他爹的桎梏。
领头汉子整天风来雨去的辛劳着,胳膊都比一般人粗一圈,勒着他儿子跟提个小鸡崽子似的。
听到萧争朝自己说话,他拘禁的笑了笑,一口白牙显得皮肤更加黝黑了。
手上力道只松了松,却没敢真的撒了手,怕他儿子嚷嚷的烦再真惹了祸,指不定就会掉了脑袋呢。
偷偷观瞧五皇子确实没怪罪,才拘禁无措的又看向萧争。
对面公子生的清秀俊朗,风姿不凡。
身上穿的还是一身墨色武服,与当初他看见的一模一样,可他实在没想到那个恐怖渗人的鬼面之下。
竟是这么柔和的眉目。
尤其一双眼睛仿佛天生含了情,浅浅笑着时流淌着明艳动人的善意。
还那么年轻,根本猜不出是个武功高强的神秘人,但他听说话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当初跟自己说话的公子。
语调,声线。
有着别人朝他开口时没有的熟络。
此时能再次见到萧争,领头汉子还没开口就先红了眼眶,那眼底的酸意让萧争不知从何而起。
面前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突然就失了成熟稳重,抖了抖嘴唇开口朝萧争说出了第一句话。
“桥完工了。”
寥寥四个字,让萧争脸上的懵然不再,即刻浮起了灿然的笑意。
领头汉子真的以为这闷在心头的话,再也无法给个交代,会成为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教他造桥的公子了。
汉子作为所有工匠的领头人,即使在那么混乱的场面那种骇人的危险下,也要尽可能的保全所有人。
所以他的注意力不停的分散在砍杀中,也是亲眼看见萧争将人引开了大半,眼睁睁的看着无数黑衣人追着萧争离开的那个方向而去。
层出不穷,全都消失在了黑夜里。
当时他真的认为,这个曾与自己促膝长谈的善良公子,恐怕是活不成了。
“公子,你没事,太好了。”
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也是心里真正的期盼。
或许也是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感染萧争,领头汉子脸上又撑起了憨憨的笑容,乐的眼角都挤出了些许皱纹。
显得比他的年岁要老态了些,那也是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皮肤都成了古铜色。
但如今不同了,他憨笑着眼藏不住腼腆,解释道。
“公子,往后我就留在皇城了。”
“殿下收留了我们所有人,从今往后我们,我们都是五皇子府的工匠。”
他说着说着眼圈比刚才还红了几分,嗫嚅着半晌发不出声音,最后激动到拉拽着他儿子噗通跪在了地上。
朝着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五皇子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