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杏子和她说,“皇后这么不体恤后妃生活,正是娘娘显示贤德的好时机啊。”
她正在得意之时,压着皇后一头,很愿意听到这样的进言。
这才叫了自己宫中不怎么使唤的秋叶去伺候。
那天杏子在春华殿请过脉,亲自送秋叶去了和光殿。
秋叶信中写了锦贵人偷情的详细过程,奸夫姓名,偷情时间日期。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秋叶既然提前知道锦贵人要私通,便该提前禀告自己,去阻止此事才对。
贵妃疑心杏子在路上是不是和秋叶说了什么。
可惜秋叶已死,是没办法再问了。
曹元心实在想不通,便放下了,总之皇后没了脸面,是最合她心意的事。
……
杏子知道秋叶自尽第一时间,自请前去和仵作一起验看了尸体。
秋叶的尸体停放在昏暗的牢房地上。
身下草草铺了些稻草。
她的面容因为勒颈而略有些浮肿和青紫,嘴巴半张。
杏子验了颈部伤处,想为她合上口唇却没做到。
仵作提醒说停上几个时辰,尸体会再次变软,嘴巴才能合得上。
牢里实在冷得很,仵作草草看过尸体,跺着脚问,“她家可来人拉走尸体吗?”
杏子摇摇头,淡淡叹息一声,“恐怕只会拿了银子,尸体随我们处理。”
秋叶只有一个哥哥,娶过媳妇后,日子过得也很挣扎。
她嫂嫂如今生过两个丫头,肚子里又怀上一个。
家里老父、娘亲加上哥哥,都指望她从宫中送银子出来。
杏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青白的尸身。
秋叶的家人,她见过的。
……
秋叶原向家中透露过想出宫,凭着这些年送出去的银子,总该有个她的地方。
不成想家里带了信儿进来,说要她再多做几年,若是真不让做了,出来,爹娘为她寻了门亲。
秋叶已经算不得年轻了,想寻上一门好亲事,不容易。
爹娘在信上说那门亲不错,杏子便去瞧了瞧。
三间漏风破房子,几亩薄田,一头老牛,男人四十了,丧了一房妻,没留下儿女,想娶个年轻些的,好生孩子。
杏子暗自摇头,一声唏嘘。
她送秋叶去和光殿的路上,问她,“在你父亲眼里,你值几个钱?”
秋叶不解,反问杏子何意。
杏子说,“你家中没你半间房容身,还把你许了十两银子,娶你的汉子全部家当都归了你父母兄嫂。只等你出宫过去给他生孩子。”
秋叶停下脚步,没半分表情,面无血色。
“可娘说那是门好亲事,不必侍奉婆母、小姑,男人知道心疼人,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挨着娘家不远,可以互相照看……”
“呵呵。”杏子冷笑,“那说的也是真的,那汉子光棍一人,就等你出宫开枝散叶了。”
秋叶的娘不会许她远嫁。
秋叶手里还有钱,就算带去夫家,按父母的秉性,不把她的钱搜刮光是不会罢休的。
汉子娶她,怎么能花她的钱?
她下意识望向宫墙外,阴沉的天空下,一棵树的枝桠伸过墙,上面挂片孤零零的黄叶,摇摇欲坠,像她的命运。
“我倒认为,你不必嫁那汉子,只要手里有个几百两,女人自己在京城也过得很好。”
杏子为她出谋划策。
“出宫后我可以帮你安排买个小宅院,再为你找份差事。你大可以自己寻个看得上的男人。或我托我的夫君为你留心合适人选,总比和你家人在一起被敲骨吸髓的强千百倍。”
她几句话为秋叶描述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那种人生既自由,又充实,充满幸福。
杏子像个魔鬼,轻易拿捏人心底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