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越了解清如,越不屑他。也就越后悔当年害了燕翎。
燕翎手黑却通透,对于忠心她,而且威胁不到她的人,极好。能敛财,也把得住财。
在自私这方面,绿珠与她如出一辙。
在格局和手段上,绿珠可差得太远了。
她又找了紫桓几次,身上带着灯油,她想好了,若是见了对方,还赖账,她便以灯油浇他,火折子点着与他同归于尽算了。
可惜,她连面都见不着对方。
伙计与掌柜总说他不在,推说在欢喜楼。
她去欢喜楼,那里多是翻修房子的劳工,她不好下车去问到底还是要脸面。
叫车夫去问,人家又说不知道东家在哪。
她这才发现一个女人在外面是多么不方便。
虽能抛头露面,也并非光明正大。
就像从前,见紫桓都在内室,马车赶到院里,直接有人引到内室去。
根本见不着闲杂人。
如今,光是上次在陈记生药铺的大堂上闹的那出,已经耗尽她的勇气。
她呆呆躺在床上,喃喃自语,“燕翎,若你在,你会怎么办?”
“你压根不会相信陈紫桓对不对?你也不会把这么多钱交给任何一个人,哪怕他说得天花乱坠,你只相信确实能拿到手的钱。”
“你赢了……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赢了我。”
绿珠不甘心地看着天从黑又到亮,极度的饥饿让她胃中火烧火燎。
可她一口饭也吃不下,一吃就吐。
听丫头说宅子里的月例拖了半个月终于发了。
清如典当了燕蓉的几套首饰,公中才有了余钱应付整个宅子的开支。
绿珠爬起床,勉强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裳,原来一天又过去了。
外头晚霞退去,月亮东升,她迎着月色出门,慢悠悠走着,沿着宅子逛,宅子还是原来的宅子,在她眼里,却没了往日的温度。
从前这里是多么喜庆欢乐啊。
不论是燕翎掌家时还是她自己掌家时。
“对不住燕翎,你开的好局,叫我接手给破了。”
她边走边和不存在的“人”聊着天。现在她连个聊天的人也没了。
事情闹出来,她不大出门,一个来瞧她都没有。
那院子里安静得呀,除了她的呼吸和门外偶尔的虫鸣,什么声儿都没有。
像个活死人坟墓。
怕是下半辈子她都要这么活着了。
这宅子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除了拖欠,所有人的月例几乎减半,大家都恨上了她。送的饭也越发过份。
她熬不死,也得死在食物中毒上。
上次的饭又冷又馊,像是故意放了几天拿来给她吃的。
这宅中下人也不会吃得这么差。
她连盘带碗扔出院去,尽量维持主母的威严,“我就是落了势也是这宅子的主母,给我吃这些,打量我是傻子吗。”
“老爷有话,叫您不要出这房子,好好思过。至于吃什么,家里都花干了,哪有钱买大米白面供着主母呢?”
“这也不是奴婢们的错,我们吃的也是这些个。”
送饭的丫头面生,像是哪个妾室房里的人。
她们故意恶心自己来的。
绿珠忍气吞声,直到晚上,来个丫头传话,“老爷说夫人气性大才会摔盘打碗的,今天晚上空一顿败败火。”
绿珠已经断定,这宅子不会再兴旺起来了,败落的命运早就注定。
是从什么时候?也许从燕翎入府就已经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