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准备了比寻常纳征重得多的礼物。
还带了皇家家庙中问卜得的上上签一起去了常家。
他赶着常大人下朝的时候上了门,省得他找借口称病或说不在。
常宗道见他带着从人,抬着礼物直接在自家门口,大张旗鼓,并未如太子所料那样动怒。
他如平常一样不动声色,也没请人进门,在大门口问太子道,“殿下此举何意?”
“我已请殿下等回信,为何直接上门?这不合规矩。”
李珩闹得十分没脸,勉强笑道,“常大人我们进门说可好。这么多礼物都在门口不太好吧。”
常宗道板着面孔,“下官做事循规蹈矩,不敢逾矩。今天太子进门,倘若我们订亲不成,我女儿便不好再嫁他人。此举有毁我常家名声,请太子见谅。”
他不卑不亢。
太子吃个软钉子,没话可说,谁让他不占理呢。
这么长的送礼队伍被拒之门外,很快成了京城最大的话题。
所有贵妇都互相询问,这位常容芳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千金。
连云之那么宠大的贵妇圈里,都没人知道常小姐的真容。
她往年里连上巳节这个唯一可以公开露面的日子,都没参加过。
闺阁千金,守规矩到这种程度,全京师只有常家小姐一人。
世家小姐们寻常不出门,但大型祭祀、祈祷,净场后在家人陪伴下还是可以参加的。
不常见不等于不见。
小姐们私下在府中也会有未婚贵女的小聚会。
可的确常小姐哪种场合都没出现过。
她在贵妇圈中变得十分神秘。
有人说她丑如无盐,也有人说她美若貂蝉。
男子都交口称赞常大人教女有方。
这才是真正的千金。
常容芳,花样年华,年仅十六岁,没出过一天门。
连上香都不被允许。
六岁前她还可以和弟弟、父亲一起用饭,同弟弟一起玩耍。
过了六岁,她便被父亲锁在了阁楼上。
伺候她的只有几个嬷嬷,没有小丫头。
整日陪伴她的只有一把琴与一本女训。
她工于绘画、写字,却不会作诗。
会弹琴,不会唱歌舞蹈。
精于刺绣,不会裁衣。
整整十年,她没下过一次楼。
十六岁这年,父亲通过嬷嬷告诉她,要为她择门亲事。
她写了封信求告父亲,想参加一次上巳节,只为嫁人前瞧瞧外头的风景。
信上字字恳切,常宗道读了信,一脸轻蔑将信丢入火盆烧掉。
并未理睬女儿的求告。
眼见上巳节一天天近了。
嬷嬷找到常宗道为小姐求情,“大人,小姐好多天不好好吃饭了。没精打采,一直念叨想出去看看。”
“她亲事已近,闹这些无用之事做什么。”
嬷嬷笑道,“准备亲事与小姐又无关系,她只是想出阁前看看外头什么样儿,也没有半点逾矩之处,这些天她可瘦了不少呢。”
常宗道决定瞧一瞧女儿,便跟着嬷嬷来到后院最里面的阁楼处。
阁楼小窗对着一处很小的院落。
院子中有口井,墙边种着几棵蔫蔫的花草,院中再无他物,一眼就能看到整个院落。
常小姐的闺阁在二楼。
二楼楼板上开着一个方形井口大的洞,一楼有处活动楼梯,上楼时,将活动楼梯推到开口处,嬷嬷上楼为小姐送饭。
不用时,开口盖上,楼梯推开,小姐不能下楼。
每月常宗道来看望女儿两次,常夫人按老爷吩咐一周来看女儿一次。
每见女儿,便是规训,并无多少fù_nǚ 亲情。
女儿垂首听训,再回答完父亲问题,探望就结束了。
这里不似绣阁,活生生一个牢房!
锁着一个美丽的女囚——对牢房外的世界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