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溪泞说到这里,看着一旁笑意微敛的唐如锦,用不安的语气说:“我很久没回国了,是不是不该说这些的?”
唐如锦没来得及回答。
因为辛甜已经站了起来,她在堪称安静的气氛中,一步步走到了台上。
唐如锦脸色低沉,皱着眉看着她,一言不发。
反观温溪泞笑容可鞠,她第一时间抱住了她,做足了友好姿态。
可是只有她们彼此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温溪泞在辛甜的耳畔,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你今年为我照顾如锦,现在,我回来了。”
辛甜面无表情,漂亮的面孔像是没有情绪的洋娃娃。
而温溪泞终于放开她,她朝着辛甜伸出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小辛。”
回应她的,是辛甜柔软而不带攻击性的笑容。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阖家欢剧情。
谁曾想下一刻,一贯以小白花形象示人的辛甜,一巴掌扇在了温溪泞脸上。
后者猝不及防,踩着恨天高直接跌在了地上。
一阵争先恐后的快门声,镜头对准台上的三人,恨不能用相机的白光炙烫他们。
辛甜冷眼看着痛呼出声的温溪泞,以及一脸错愕,反应过来连忙去搀扶的唐如锦,用不胜讽刺的声音说:
“早知道你喜欢绿茶婊,我装什么小白花?”
“温溪泞,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我不是唐如锦的妹妹,我是他的女朋友。而你,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19岁的少女,有着被唐如锦温养了8年的明媚放纵。
她当着众人的面动作优雅的整理着头发,姿态高傲:“现在,是我不要他了。”
她不顾自己制造出来的海啸,提着裙摆在混乱中离开了会场。
知道蝴蝶效应吗?
一只生活在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她当众掌掴三金影后,足够在几天的发酵后,使她在娱乐圈身败名裂。
思及此,辛甜觉得讽刺。
门外传来敲门声。
辛甜从一旁扯过薄毯,披在自己的身上,又拿起口罩罩好自己的面容,走到门口。
房门打开,是民宿的工作人员。
“小姐,今天要续房吗?”
辛甜歉意的笑笑,轻声道:“请稍等。”
她折身走回房间里,翻开钱夹。
只剩下最后几张纸币。
辛甜将钱递给工作人员:“只有这么多了,如果房费不够,请提前一天通知我,我会搬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辛甜一个人,她自嘲的笑了笑。
多么可笑,好歹是曾经娱乐圈炙手可热小花,现如今,已经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昨夜,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唐如锦。
唐宅大厅,她身边是一早打包好的行李箱,她将一张卡扔在唐如锦面前,姿态疏离:“这是你照顾我到十九岁的抚养费。”
后者捻着烟,隔着轻烟薄雾冷冷赞她:“很好。”
辛甜收回思绪,觉得眼眶有些发烫。
不能再想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边肆虐的风雪,有类似寂寞的感觉将她吞噬。
她将窗台上崭新的女士香烟拆开,拿出一根。
她拿烟的姿势并不标准,动作堪称生涩,略带较劲的点燃。
而此时,一辆加长林肯停在了民宿门口,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
等到辛甜注意到的时候,只看见一身黑衣的保镖撑着灰伞,替车内的男人拉开车门。
男人坐在车内,半张脸匿于阴影,淡淡的光晕落在脸上,描绘出优越到没有瑕疵的侧脸弧度。
站在辛甜的角度,依稀能看到他颜色偏淡的唇,还有手腕上一串沉香佛珠。
辛甜混迹演艺圈,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却还是在这样模糊不清的光影中,生出“矜贵”二字的叹息。
他真像被供奉在佛龛里的尊像,高高在上的看着人间烟火。
手中的香烟点燃很久了,轻轻袅袅的烟升腾,在玻璃窗上勾勒出朦胧旖念。
男人从车内出来,面容暴露在白茫茫的雪色中。
那是怎样动人的一张脸,眸色并非纯粹的黑,而是带着些微青玉般温润的光彩。鼻梁挺直,唇形会叫人联想到“适合亲吻”四字。
他的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在原地驻足,黑色的长款西装被风雪吹起,衣角沾了雪粒。
辛甜有些苦恼的想,他在等谁呢?
一个阔别多日未见的爱人,还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挚友?
这样冷的天气,这样偏僻的小镇,他太过温雅矜贵,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辛甜羡慕被他等待的人。
她没有被人这样等待过,她一直是备选。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辛甜看见男人缓缓抬起头。
清寒温润的眸色,不沾人间烟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眼中有几分晦暗划过。
辛甜知道偷窥是不对的,她掩饰性的假装抽烟,却高估了自己对尼古丁的掌控,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这么呛的东西,肺腑都要烧着了,怎么会有人喜欢?
她躬着腰咳嗽,于是没有看见梧桐树下,男人眼中一晃而过的笑意。
太温柔了,像是春日冰雪初融的河流。
一旁的下属听见从来对生活要求吹毛求疵的男人,用带着温煦的语气说:“就住在这里。”
“秦先生……”下属惊愕,张口结舌:“旁边有星级酒店,住宿会比这里条件好很多。”
秦时遇敛眸,遮住眼底炙烈的光芒。
他用若无其事的语调说:“就在这里。”
春日如约到来之前,他要让他的蝴蝶,飞回他的身边。
这天晚上,辛甜的隔壁住进了一位新邻居。
辛甜去前台换一次性用品前,看见白日里那个神秘温雅的男人,从隔壁房间出来。
两人在灯光闪烁的过道上打了照面。
辛甜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圆而湿漉的杏眼,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眼中划过错愕。
而秦时遇半倚着斑驳的墙纸,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衣,袖口随意的往上卷,用袖箍箍住。
这次距离近了,辛甜看见他眼底的泪痣。
他的笑意温和,用轻柔的声音说:“有去看过落霞山的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