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陈才说完,钱三爷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他那褶皱的身躯,嘶吼道:“你看我们像是怕死的人吗?”
声音之大,就连坐在院子外面的人都听到了,欧阳振鸿脸色一变,起身就要往陈才的房间冲。
小姨知道陈才要跟他们叔侄两谈的事情,低声喝道:“回来。”
欧阳振鸿闻声止步,回头望向小姨,眼中满是疑惑。
小姨则显得胸有成竹:“我相信他能处理好!”
苏有才也就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根本不担心陈才那小子会出事,他身上可是带两把枪呢。
周虎连看都懒得看,一脸无所谓,那小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就连张凡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丝担忧,他知道陈才背景有多硬,他真不相信谁敢让他吃亏。
陈才此刻才注意到钱三爷这一身并不健硕的身躯,却布满了伤痕。
钱三爷缓缓地将左腿的裤脚卷起,露出一条长达十公分的伤口。
他语气平静:“这条伤,是我那天去救彪子的时候被人用铁锹砍伤的,所以彪子拿粪叉把他给捅死了,那时候他四岁。”
又指着胸前的一道刀伤:“这是我给一个商铺做木工活的,做完老板没有给我结工钱,我去找他理论,他不仅不给钱,让人打了我,还砍了我一刀,彪子晚上去把那个老板给捅死了,那时候他12岁。”
陈才点点头,想起当初见到他们的场景,似乎记得三爷说过,彪哥是5岁跟老道人学了六年的内家功夫,也就是老道人死后的那一年。
12岁又到豫省,跟和尚练了八年的外家拳,这样说来就是杀人后逃亡才遇到和尚。
三爷继续指着腹部的一处枪伤:“这是我跟当地村民去工地给人干活,老板不给钱,还找了一群地痞流氓欺压我们,当时场面闹得很大,最后出动公安,还动了枪……”
“最后怎么样了?”陈才看到三爷没有继续说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送我去医院的时候,在医院门口,彪子就直接把我给抱走了。”
三爷说到这咧着嘴,自豪道:“没打麻药,彪子直接用手把子弹给抠出来。”
陈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暗骂道:真是煞笔,人家都给你送医院了,就算是黑户,好歹也在医院把子弹取了再逃跑不迟。
三爷继续道:“过了两年那老板当晚就被彪子一拳给打死了,那时候彪子20岁。”
忍了两年才动手?
20岁也就是老和尚圆寂的时候,看着三爷身上每一道伤疤都蕴含着一条条生命,陈才沉默了。
没有人天生贱命,命运的不公,往往源于生活的无奈或是年代历史的包袱。
即便是在和平的年代里,也总有一些角落,阳光照不到,黑暗在悄然蔓延。
三爷陷入了回忆:“这二十多年的流浪生涯,只有彪子的那两位师傅正眼瞧我们,露宿街头,有些人以为我们要抢他们饭碗,驱赶我们。”
“睡桥洞,乞丐以为我们要跟他们抢地盘,拿石头砸我们;在工地上搬砖,老板觉得我们老实可欺,便肆意压榨;就连我们行走在大街上,公安以为我们是逃犯,我们如同黑夜里的老鼠,不敢在白天出现……”
听到三爷絮絮叨叨了二十几分钟,陈才也是一阵嘘嘘,他深感同情,也深刻理解了那句古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