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毕思安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若是与你为敌,我必死无疑。”
哪怕黄夕景再强,再令人胆寒,也远不及眼前之人。
与剑无极刀剑相向,光是想象就令人生畏。
“既是死路一条,穿两层三层护身甲又有何用?”
“既是死路一条,你我便不会相遇。所以,能穿多少穿多少。”
四目相对,毕思安能感受到,剑无极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若死了,岂非更好?邪魔盟必将陷入混乱。”
明知是违心之语,剑无极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恕我直言,你死了,邪魔盟也不会乱。我死了,我们的武林盟朋友死了,也一样。”
的确如此,教主、盟主之死或许会掀起波澜,但区区一个少盟主的死,还不至于让邪魔盟伤筋动骨。
“相反,他们只会更加团结,以复仇之名,爆发出比以往更强的力量。怎么样?要不要为邪魔盟牺牲一次?”
“免了吧。”
毕思安不禁想象起自己死后的情景:邪魔十三郎悲痛欲绝,其中尤以一郎最为伤心;盟主会如何呢?他会悲伤到什么程度?
然而,他却无法在脑海中勾勒出盟主的反应,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对盟主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第三个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人,是剑无极。
“他会为我的死而悲伤吗?”
正当他觉得自己想入非非时,剑无极却突然开口了。
“你若死了,我会为你报仇。追到中原去,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这家伙,真是把自己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有劳挂心了。”
毕思安那张狰狞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何,他觉得剑无极是真会说到做到,为他复仇到底。
“你这样笑起来真好看。以后有了心上人,也要多笑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生死未卜之际,两人竟还能开起玩笑。也只有和剑无极在一起,才会发生这种事吧。
“我真会死吗?”
说没想过这个问题,那是假的。但自从成为邪魔盟少盟主后,他便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
“谁敢杀我?”
现在,是时候改变想法了。
“身为武者,怎能如此掉以轻心?”
若非剑无极提醒,他恐怕永远意识不到这一点。
“我知道了,我会提防暗杀的。”
“护身甲一定要穿。”
“我会穿两层的。”
见毕思安认真听取了自己的建议,剑无极这才放下心来。当然,他的预判也可能出错,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邪魔十三郎的正式服装里,有蒙面装束吗?”
“有。”
大型组织的护卫,大多都有蒙面装束,以便隐藏身份,暗中保护目标。
“从现在开始,让他们都穿上。另外,给我准备一套,我替补其中一人。”
“你真要做到这种地步?”
“当然,怎么,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只是……”
毕思安想问的是:
“你可是魔教少教主,若是被人知道你屈居我之下,对你没有好处。”
这与之前与秦夏君、十四郎、十五郎合作的情况不同,现在剑无极可是在全心全意地保护他。
“现在不是魔教少教主投靠邪魔盟少盟主,而是剑无极在保护毕思安。”
“!”
毕思安心头一震,他知道,这句话将会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记忆中。
“你何至于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朋友之间,斤斤计较的,那是生意伙伴,哪是朋友?人与人之间,总有一方付出得更多,而那个人,就是我。”
剑无极的话,让毕思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从出生到成为邪魔盟少盟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朋友,因为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剑无极笑着补充道:
“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换成别人当邪魔盟主,我非得被气死不可。只有你当盟主,我才能安心。所以别想太多,我乐意,你就受着吧。”
这样就更好了。剑无极虽然表面上什么都说得出口,但实际上却最不喜欢邀功。
“我输了。”
毕思安承认,就算剑无极真的屈居他之下,也是他输了。想通这一点后,他反而轻松了不少。
两人就这样站在山崖边,任凭狂风吹拂,久久无语。
第二天,有两件事发生了变化。
一是负责护卫毕思安的邪魔十三郎,全都换上了蒙面装束;二是蒙面人中,多了一个剑无极。
“蒙面会不会不舒服?要不要把里面的布料换成柔软点的?”
七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却在一郎警告的眼神下,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一郎对剑无极进入邪魔盟内院一事,始终耿耿于怀。若非为了保护毕思安,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剑无极和毕思安不时会用传音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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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内应该不需要你保护吧?”
“我觉得这里最危险。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最容易发生意外,不是吗?”
毕思安望向窗外,一想到想要杀自己的人可能就潜伏在暗处,往日熟悉的景色,竟让他感到一丝陌生。
“少盟主,堂主们已经在等候了。”
出门前,毕思安传音给剑无极:
“你真要一直跟着我?”
“当然。”
“你该不会是想趁机窃取我盟机密吧?”
“你现在才发现?”
剑无极的确打算寸步不离地跟着毕思安。若对手不是屠王,他不会如此谨慎。在他看来,屠王酷爱战斗,也同样憎恨失败。
在邪魔盟中布下的这盘棋,对屠王来说,也是一场战斗。
他绝不允许自己在这场战斗中失败,而现在,想要不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除掉毕思安。
毕竟,毕思安是他最大的威胁。
在邪魔盟主尚未被卷入这场纷争之前,除掉毕思安,是取得胜利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一郎对毕思安传音道:
“少盟主对少教主如此信任,实在令人担忧。若是被盟主知道,恐怕会……”
“你的担心我明白,但这次,请相信我的判断。”
一郎望着毕思安,至少,他的眼神中没有被剑无极所左右的痕迹。一郎只得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毕竟,完全相信一个魔教之人,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就这样,毕思安在邪魔十三郎的护卫下,前往议事厅参加会议。
在议事厅外布防时,一郎刻意将剑无极安排在最远的位置,以防他偷听会议内容。
剑无极对此毫无异议,乖乖地服从了安排。
会议结束后,毕思安走出议事厅,一眼便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剑无极。不用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多担待,一郎他一向谨慎。”
“理解。”
毕思安像往常一样,在一间固定的客栈用餐。
吃饭时,他传音给一郎:
“黄夕景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已经派人暗中监视黄夕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