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斯愣住,悄悄地打了个寒颤。
之前雪也说过类似的话,阿巴斯大可以理解为“创伤『性』精神障碍”的后遗症不加理会,但细想真的是太诡异了,在北极圈内遇上一艘废船的概率是多大?在能见度极低的冰风暴中,那艘废船像是幽灵那样找上了yamal号。
这个女孩被诅咒了,因为她去过神的地方,神要杀死她,杀死了她就再也没人能找到神的领地。神未必要亲自唱着鲸歌前来,神可以调来一艘废船把他们撞沉。
他还没理清思路,手中的扳手已经被恺撒夺了过去,恺撒退后几步深呼吸,旋转着发力砸在有机玻璃墙上,大开大合的架势就像一个野蛮人挥动它的钉头锤。整面有机玻璃墙上都是龟裂的纹路,恺撒再跟上一脚把它踹碎成渣。
“如果是他那就太好了,我们不是正在找他么?”恺撒上前一步,捞起雪丢在自己肩上。
阿巴斯忽然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笑了。
他最近有些心事,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恺撒是对的,他们不远万里就是来跟“神”为难的,怕什么诅咒?
数千年来秘党的暴力徒们一直在做同一件事,无论是神是鬼是龙王,所有威胁到人类世界存续的神秘之物都必须被斩于剑下。他们是城墙是城门,挡在人类世界和未知世界之间,同时也是火枪和大炮。
“要带上你的玩具么?”恺撒问。
阿巴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恺撒是在说那枚丢在角落里的手榴弹,过去的几天里雪一直搂着那玩意儿,就像搂着玩具熊。
“不要了,我知道它没有引信。”雪回答,“炸不死神。”
她说得平静又严肃,却让人有点哭笑不得,原来那么长时间以来她搂着那枚手榴弹是要用来跟神玩命。
但这很符合船上的气氛,这条船上汇聚着两种不同的亡命之徒,一种为了屠龙大业可以玩命,另一种为了钱可以玩命,尽管后者的动机听起来不那么纯粹,但如果神真的来了,那帮俄罗斯男人还是会掏出他们的ak47来的。
对于俄国人来说ak47应该可以算作一种信仰,从纳粹德国到神到魔鬼,这玩意儿包治百病。
“小姑娘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恺撒拍拍雪的后背,“不过请放心,在你成年之前我是不会跟你约会的。”
恺撒和阿巴斯同时发力,狂奔着离开医疗舱。窗外那条黑船的影子已经遮挡了一切,yamal号艰难的规避已告失败,碰撞随时都会发生,他们必须在那之前到达另一侧船舷,否则会跟这一侧的船舱一起被压扁。
***
舵机舱中,所有人都凝望着那条裹着滚滚雪尘而来的黑船,甚至连甲板上斑驳的文字都能看清了。
“30、29、28……”计算机单调的报数。
那是撞击的倒计时,雷巴尔科用尽了所有手段,但根据船载计算机分析的结果,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地会跟那条船撞上。
“请放心,如果我们都没能活着返回大陆,各位的报酬会自动打到你们家人的账户去。”施耐德低声说。
“这种时候还为雇员着想,真是暖心的雇主啊。”雷巴尔科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像恺撒和阿巴斯那样逃走,因为舵机舱所在的位置很特殊,即使跑也跑不远,倒不如节约点时间跟上帝祈祷,运气好的话舵机舱不在撞击中被毁,所有人都能幸存,被毁了,大家就互相陪葬。
有人拍了拍雷巴尔科的肩膀,“让我试试。”
那是芬格尔,这个从上船开始就嚷着自己晕船,一天吐三次的家伙此刻居然想要接管雷巴尔科手中的舵轮。
如果是在平时,雷巴尔科死都不会把舵轮交给这种靠不住的家伙,但这时候的芬格尔浓眉大眼神情严肃,活像电影中那种自带bgm出场的救世主。
芬格尔握着雷巴尔科的手,手很大很温暖,给人莫名其妙的信心。雷巴尔科鬼使神差地想到那些苏联时代的画像,列宁同志和斯大林同志四目相对深情握手,应该就是这样的气氛。
“雷巴尔科同志,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放弃希望。”对白也是这样的有质感,“古巴那边还有很多妹子心甘情愿要给我生孩子,为了她们我也得试试。”
后半截略有点跳跃,不过总体而言还是深情的。
说时迟那时快,芬格尔一把推开雷巴尔科,一个人霸占整个『操』作台,汽笛轰鸣舵轮飞转,各种神乎其神的『操』作在几秒钟内展开。
“轮机舱,全速倒车,右满舵!核动力舱,给我把那个温暖的反应堆烧起来!动力输出200%!关闭所有稳定器,准备放下锚钩!听我的命令!”芬格尔熟练地玩着那些档把和按钮。
雷巴尔科都傻眼了,芬格尔显然是个玩过船的主儿,虽然很难理解一个玩船的老手会晕船这件事,而且他的『操』作完全不合常理,他正『操』作这条巨无霸破冰船倒车的同时转向,同时抛锚。
倒车当然可以让他们稍晚一些撞上那艘黑船,破冰船的前方是茫茫冰海,破冰前进很慢,而身后的航道则是水面,倒车的话可以大大地提速。但是这一招雷巴尔科这种在船上混了多年的人不会想不到,那艘黑船是在冰面上滑动的,速度很快,即使yamal号能把速度加起来也还是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