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有钱庄以来,这地方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地方。钱庄的伙计也好,掌柜的也罢,欺软怕硬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伙计一见对方的一个仆人都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对两人的身份产生了短暂的怀疑。
但凡秦狄今日穿的稍微华丽一点,伙计都不敢轻视他。今天,差点意思。
“嘿嘿,有点意思,哪来这么一位,敢在这里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钱庄,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在敢大呼小叫,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们一文钱都拆借不走。”
“不得无礼。”
秦狄眼神暗示范老,随后看向店里的伙计,缓言道:“手下人不明事理,我若拆借万两,子钱每月多少呢?”
听到他的询问,伙计面露不屑。原以为他是个商贾,现在看来,如此简单的算术之法都不知道,看来也就是个没落子弟。
“拆借万钱,月子钱千两。并非是我小瞧你,你家中田产地契的价值,恐怕连千两纹银的价值都没有吧。想要在我们这里拆借万两银钱,你的田产地契,少说也要价值两万两的银钱。要是拿不出这么多,就别在这里添乱了,速速离去。”
伙计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在驱赶二人的意思。秦狄见状,也不想自讨无趣,刚准备离开。只听屋内传来一阵哭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被两名彪形大汉抬了出来。走到门口,大汉二话不说将男人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男人狠狠摔在地上,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钱庄的门口冲了过来。
“滚。”
刚到门口,就被两名大汉挡了下来。看他似乎不甘心,还要往里面冲,其中一人抬腿就是一脚,踹在男人胸前,吃力不住,人飞出半丈远,再次摔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样对待店里的客人,就不怕没有生意做?”
秦狄眉头紧皱的看向旁边的伙计,这里可是国都,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出现如此粗暴的行为。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我们的钱不还,这样对待他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再敢说三道四,他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果然是个狗仗人势的畜生。”
秦狄丢下一句话,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呸,什么东西,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穷鬼,装什么阔少!”
虽说伙计有些势利眼,也知道轻易不得罪主顾的道理,逞逞口舌之快还是可以的!
秦狄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可能也是不想惹出祸事,钱庄的主事来到那个男人面前,扬起胳膊,挥动着手里握着那几张纸。
“诸位,不是我们隆鑫钱庄欺负人,这里有他与本钱庄的拆借文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也早已立字为据,现在钱还不上,反倒埋怨我们侵占他的房产田地。”
“若是不服,大可去衙门状告。现在跑到我们钱庄胡闹,惊扰我们的客人,迫不得已,才将他扔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围观百姓恍然大悟。议论声四起,纷纷谴责被扔出的男人。
众说纷纭的议论传入耳中,秦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正如钱庄主事说的那样,如果当事人心有不服,可以去衙门上告。但有一点,大汉律中并未对钱庄收取子钱有任何明文规定。
换句话说,钱庄想收取对方多少子钱,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一旦写在文书中,双方签订的拆借文书,则会受到大汉律的保护。说的直白些,白纸黑字明文规定。只要双方签字画押,这场官司就是打到未央殿,也要按照契约上的规定章程去执行。
“隆鑫钱庄,听说过吗?”
秦狄低声询问,范老点头道:“隆鑫钱庄在京都已经有几年了,这间店面应该是新开的分号。”
“原来如此,怪不得理直气壮。能在京都站稳脚跟,开立钱庄,这幕后的东家看来也有些势力。”
“公子,要不要老奴派人查一查他们的底细。”
“看看再说。”
他们两人在这里低语时,站立在人群中间的钱庄主事见舆论对自己有利,便继续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隆鑫钱庄一向诚信经营,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和能生财。这里是我隆鑫钱庄的分号,择日开业。在此之前,若有银钱存取兑换的朋友,欢迎到小号来。”
“小号一直秉承着急人所急,南来北往,总有个难处。只要您走进我们兴隆钱庄,必定会为你解燃眉之急。若是有人敢在这里惹事生非,也别怪我们不讲情面!诸位,都散了吧。”
前面的话说的还算客气,最后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他们返回店里,地上的男人神色落魄,两行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不时有看热闹的百姓发出讥讽,他也只是看了几眼,并未做声。
“人言可畏啊!”
秦狄轻叹一声,至于钱庄主事手中的文书契约写的是什么,他不看也能猜到。拆借百两,月息高达百分之十,这样的利息,试问又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
现在看来,经营钱庄果然是个获利颇丰的买卖。钱庄银号的存在,乃是为了与人提供方便,没想到其中有诸多乱象,规范钱庄的想法浮现在秦狄的脑袋里。
被驱赶出来的那人,在阵阵嘲讽声中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他人目光,一瘸一拐的走在街上。他一离开,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走,跟上去看看!”
秦狄低语一声,带着范老缓步朝着那人的背影追了过去。